奉晓回去之后，怒气冲冲的质问柳肃萧：“谁让你带她出去的？”

柳肃萧低着头：“师叔，她身受重伤，功体特殊，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医治……”

他喝道：“谁要医治她？她可是魔界之人！”

柳肃萧微微蹙眉：“……上一次她也有帮我与虎溪掌门离开魔界……”他本来想说，是魔界之人又当如何，她重伤昏迷，不知何时被带回去关押起来了，若不是自己偶然间听到有弟子议论，断然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想来就是奉晓私下决定之事吧……

奉晓还欲说什么，澜仪开口：“好了，我们扣下她一个人，也没有多少意义，除了引起魔界的针对，对我们没有什么好处，如今放她回去，暗处魔族之人也未有动静，不至于此刻就起冲突，主掌不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才好……”

奉晓甩袖哼了一声，柳肃萧抿唇。

她又温声说道：“萧儿，你去吧。”

“……是，师叔。”柳肃萧行礼，退出主殿。

……

明媚坐在地上，看着插在一边的刀，有些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幽南辰的脚步声出现了。

她赶紧站起身迎过去：“南辰哥哥，一切可都好？”

幽南辰对她说道：“放心小姐，鬼界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

“……”她上前其实是想去关心人，并非关心鬼界的事情……

幽南辰从魔尊那边过来，自然已经知晓了幽泽的情况，他有些迟疑的开口：“小姐，幽泽她……她会醒过来的，你不要太难过……”

明媚垂眸：“……幽沚姐姐她……”

“……她也会调整好自己的……”

“……”明媚不语，这些年离自己最近的人，就不知道要沉睡多久了，耳边突然没有了她的关怀，真的是……太不习惯了……

幽南辰见人一直沉默，开口说道：“小姐，那我们今日，是休息，还是继续练功？”

明媚吐出一口气，随即抬眸道：“练功，南辰哥哥，我要继续提升自己的能力……阿泽姐姐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幽南辰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好……”

……

最令人意外的就是，没过两日，魔尊毅然决然下了命令：

“与人界宣战。”

明媚诧异：“魔尊就不担心，鬼界突然背后出手？”

魔尊说道：“幽华与幽唐二位长老出关，我魔界又增助力。他们与大长老镇守魔界，鬼界也不敢轻易来袭。何况之前阎呈已然答应本座，不会在人界这个问题上与我魔界冲突。”

“这……”

魔尊挑眉看向她：“怎么，你不想替幽泽报仇么？”

“……当然不是……”明媚看向幽鼎身旁的幽沚，提到幽泽的那一刹那，她眼神一瞬狠厉，必然在内心里已经将凌缈峰的人千刀万剐了吧……

“明日便出战，这回的方向，就是凌缈峰！”

“丫头，本座可以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去还是不去，出手还是不出手。”

“……我去。”她并未犹豫，这一趟必然是要去的，但是至于出不出手……别人也许再看，但对于奉晓，自己也许是半点儿也不愿意手下留情的……

魔尊就是在明媚去救幽泽的那一日，知道茗渊近日并未坐镇凌缈峰，他带着数百魔将兵临山下，澜仪奉晓也带着众弟子严阵以待，而当时楼文弦恰巧在凌缈峰，自然也出手以对。

奉晓开口：“魔界屡次三番来犯，当真觉得我人界可欺么？”

“杀我魔界之人，本座自然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一言不合，便是兴战。修仙门派的弟子立刻摆阵，幽南辰带着魔卫冲阵，魔尊一人便对上楼文弦与澜仪奉晓散人。

幽沚鞭上很快见血，她杀意腾腾，仿佛眼前所见之人，都是伤害了幽泽之人……

明媚身据后方，看着这一切。柳肃萧带头变换阵法，纠缠住幽南辰的脚步。她决定出手，去对付奉晓，就在快要靠近的时候，远处一道耀眼的剑光逼近，明媚定睛一看，是宁昔月朝自己飞身而来。

她手腕以一转，刀身一横，周边草叶被带动而起！

宁昔月长剑与刀身撞击，一瞬间，明媚便想起来昔日二人共同修炼的场景……

明媚出声：“昔月师姐……”

宁昔月眼神黯了黯：“你我如今立场，这般称呼，可还妥当？”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我……”

她举剑一指：“出手吧，不要留任何余地，我也绝对不会留手。”

明媚心下难过：“……为什么？”

她语气淡淡：“我本修行之人，除魔卫道，哪里还需要其他什么理由？”

明媚心一沉，却见人直攻过来，无奈之下，只得出手抵挡……

原本周围柔和的风一下子随着身形扭转而愈演愈烈，一招一式撞击的不止是手上的兵刃，还有内心……

魔尊挥掌，凌厉拍下，周遭地动山摇之感强烈，刀光剑影与连绵不断是的厮杀声相互呼应。明媚随着体内力量的翻涌，渐渐泛红的双眸带着身体周遭缭绕的魔气，给了宁昔月一阵阵压迫之感。

秋日多雨，此刻上空凝聚了密布的乌云，闷雷声阵阵，仿佛在酝酿一场可怕的屠戮。

愈发狂暴的内息让明媚出招愈发狠厉，宁昔月旋身灵活应对，也渐渐有了吃力的表现……

明媚不想对她出重手，可是她的剑招丝毫没有留情之意，这让明媚觉得越来越生出一股恼怒之感……她不再留情，似乎就将人当做死敌一般，一招接着一招，毫无间隙，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时，天空中劈下一道惊人的雷声，正好打在魔尊与三人交手之处，使得双方暂时分开来。

明媚一刀斩下，宁昔月后空一番，躲开了这一招。她看着一下子变得很陌生的明媚，说道：“这……就是你本来的样子吧……”

她愣然，随即冷笑：“呵，不然呢？魔族之人就是这样，你以为会都像你们一样吗？”

“明媚……”

“宁昔月，既然我们注定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般，不如就忘掉相处过这一切吧……”

这时，石门开启的声音传来，一道刺眼的亮光中，一个影子缓缓走近。

看清来人，幽泽没有任何表情。

“如何，此处住的可还习惯身上痛不痛？”

“哼，将我困在此处，就是为了讲这样的废话”幽泽冷笑。

“非也，魔尊此刻不杀你，你应该感到庆幸。”

“我知道你也想利用我要挟小姐，可惜，你绝对不会得逞。”

“呵呵，聪明，利用你来要挟她，我可以省下不少力气。她应该明白失去的痛苦，必然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幽泽蹙起眉头，转过身，不再言语。

那人见幽泽不理睬他，倒也不再多留。

“罢了，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日子吧！”

幽泽未应声，但她心中却是无比担忧的……同样身为魔界长老，可是终究也是人心不齐……也只有幽泽一向敢与他直接呛话……

……

“南辰哥哥！你是说阿泽姐姐她……一个人担下了这一切？”

“嗯……她现在……被关起来了……”

明媚焦急：“我要去找魔尊说清楚！”

幽南辰拦住她：“现在说的又有何用，她刑也已经受了，人也已经被关起来了，你再去说，你也跟着被受罚，得不偿失！”

“……那我去看看她！”

“……还是过几日再去吧……”

明媚担忧不已：“她是不是伤的很重？不行，我现在就要去看她！”

“……”幽南辰也知晓自己拦不住她。

就在正在尽量打坐运功，疗养自己的伤势，身上伤的有些重，此时只感浑身无力。忽然脚步声传来，她蓦然抬起头，“小姐你怎么来了！南辰他居然没有拦住你！你不该……”

“别说了，阿泽姐姐……无论如何，我当然不会放弃你！我会尽快让你出来的！”

幽泽摇了摇头：“让我出来……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出来？”

明媚沉默了片刻沉默，“只要魔尊他同意放了你……我就去一趟鬼界……”

“唉……小姐，你回去吧，不要答应魔尊任何条件，他只会逼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你……不该管我。”

“你在说什么，你与我从来都算不上是主仆，我可把你当亲姐姐的，我怎有可能不管”

幽泽微微垂头，思索了好一会儿，“小姐，你信任我那你就错了，你真的知道我为什么要做你的近身侍卫吗”

明媚有些讶异，“你在什么”

幽泽故作言语冰冷，“哈，你可知，当初我拼命练功，虽然追不上我姐姐，可是也成功留在了你的身边……”

“因为……什么？”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措手不及，更有些疑惑不解。

幽泽忽然抬头直视着她的眼睛，“因为我，想要通过你，靠近幽南辰……一切都是因为他……”

“你……姐姐你……喜欢南辰哥哥！”明媚有些意外，她从来都没有表露过自己的心意……

“哈，不错，所以我在你身边，也是别有目的。当初知道幽南辰成为了大长老为你亲点的武师，所以只有在你的身边，才能更多的靠近他……”

明媚无言。

幽泽接着说道：“所以，你根本不该绞尽脑汁去救我，不该因为我而有所牺牲，真的没有必要的。”语毕，幽泽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明媚握紧拳，“不……不！我不会相信你这番话！就算你喜欢南辰哥哥又怎样？你还是待我很好，而且一直都是真心的！”

“哦真心你不觉得，那其实都是我的私心吗？”

“幽泽姐姐，你不希望我救你，才故意这样说的，我都知道的。”

“呵，是么”

“自然是！如果你真的只是为了南辰哥哥，就不会让我此刻离开而弃你不顾的！”

“我……”幽泽转过头，微微动容。

“所以，为了你，更是为了你能对南辰哥哥亲口说出这些，我，一定会让你离开这里！”

“小姐……你何苦……”

“阿泽姐姐，这么多年，也只有你与我最是亲近了，人界那些……我现在除了你，还能与谁说说那些话？还有谁能理解我那一段段经历？”

“小姐……”幽泽绷不住，她完全没有办法再演下去……

“阿泽姐姐，之前我说的，所有东西最终都会回到他最开始的地方，我回来了，我能带回来的，除了记忆，没有别的了，所以我不能牵连你，绝对不能……”

幽泽低声说道：“小姐，魔尊既然将我关起来，必然不会现在要我的命。所以，他也很可能希望通过我，让你去答应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冷静思考，多与大长老商量，不能意气用事！”

明媚点了一下头：“我……会尽力的……”

“你其实早就已经忘记了对不对？”

宁昔月垂眸：“对，我忘记了。”

“呵，那以后都是敌人了，就真正分出个胜负来吧！”

“明媚，你可曾想过，茗渊师叔？”

“……我如何没有想过她？可是她呢，早就放弃我了……”

“她放弃你？谁说她放弃你了？”

“她要重新将我带回凌缈峰关起了，就是已经放弃我了，她觉得我错了，我杀人，几一定是错的……”

“难道你认为自己杀人是对的？”

“可是那种情况之下，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

“也就是那时候，我才刚刚认识到，人性是有多么的自私可耻……你们总说魔界之人嗜战好杀，可是你们自己呢？自诩正道，还不是有那么多人为了一己之私而去残害别人？”

“说真的，若是还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依然会那样做的，总要有人去承担这种唾骂不是吗？而出言责备我的人，又做了什么？对无能为力之事，在旁边怨天尤人，解决了事情，又怪别人解决的方式不对，凭什么？”

宁昔月咬住嘴唇，换做自己，是不是也会做下同样的选择？

明媚眼中猩红褪去，不觉有几分湿润，茗渊当日的责怪，至今令她觉得痛心，而自己一步步的变化，是生性如此，还是被逼到这般地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