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点点头:“我想的。”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刘旺老脸更红了。
只是,他突然想起一事,火热的心又凉了下来,摇摇头:“阿宝,不要再说了。若是你爹回来了......”
“我爹早死了,你提他作甚!”
阿宝宛如被踩了尾巴的小兽,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瞪了刘旺一眼,抓着薄荷草一下子跑远了。
徒留刘旺一个人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阿宝一口气跑到了榕树林里。
他将薄荷草捣碎,敷在沉睡女子脸上。
怕药力不够,他将剩下的薄荷草汁灌进女子的嘴里。
到底是小孩子,他匆匆跑来又做完这些,觉得有些累,干脆不着急离开,而是坐在女子身边,絮絮叨叨地向她倾诉他的苦恼。
“我还没出生,我爹就跑去茗越城贩茶叶做生意去了。你知道茗越城在哪吗?”
“算了,我问你做什么,你肯定也不知道。茗越城离这儿可远了,足足有几千里。他们都说我爹在城里发了财,又入赘了有钱人家,不会回来了。你知道吗,我很想去找他,问问为啥不要我和我娘了......我很喜欢刘旺叔,他对我很好,对我娘更好.......”孩童的声音越来越低,音色稚嫩,语气中却有着几分不同于稚子的早熟。
孩童自顾自地说着,没有看见沉睡女子的手指动力动,微不可察。
云泠只觉得有一股沁凉之意直冲脑海,令她从睡梦中醒来。
全身如同被剥皮抽骨般得疼,耳旁还有一只“蜜蜂”嗡嗡作响,令她手疼脚疼还头疼。
她想睁开眼看看自己身在何处,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只小“蜜蜂”说个不停。
半个时辰后,那小蜜蜂似是说够了,终于闭上了嘴。
他在边上捣鼓了半响,又喂她喝了不知什么东西,然后离开了。
重回寂静。
自己是死了吗?
她记得自己被乌衣的寂灭杀重伤,落入了妄海。乌衣怕自己死不成,又祭出血轮补了一刀。
她记得那一刀劈在心口时的痛与绝望,仿佛还看见一朵金色莲花在自己的心口绽放。
剩下的,她不记得了。
她身在何处?
剧烈的痛楚令她无暇思考,再度昏睡过去。
第二日,她又被灌了几口辛凉汁水。不知是何种灵植,刺激的凉意令她感觉好似一口气缓不上来,再度惊醒。
那“小蜜蜂”再度开始嗡嗡嗡。
“我觉得刘叔很好,我想让他当我爹。可是我娘说,她配不上刘叔。让我不要乱说话,耽误刘叔的好姻缘。前些天的时候,村里的李婆婆给刘叔介绍了一个婶婶......”
“我见过那个婶婶,长得一点也不好看,不如我娘好看。若我长大了,我才不娶这样的媳妇......”
“我觉得,我娘应该也喜欢刘叔的。就是不知道刘叔叔怎么想的?你说,我娘这么漂亮温柔,他没道理不喜欢是不是?我这么懂事可爱愿意给他当儿子,他应该不会拒绝吧?以前他很喜欢我的,一直抱着我给我讲故事......”
“可是,他好久不来我家了。我娘说,刘叔大概觉得人言可畏。”
“我很喜欢刘叔叔,还问他愿不愿意当我爹。可是刘叔问我,要是我爹回来了怎么办?我爹都抛弃我们了,为何我娘不能跟刘叔在一起?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蜜蜂”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越来越苦恼,好似碰到了今生最大的难题。
云泠听着他的絮絮叨叨,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忍不住出声道:“让你娘和离!”
话音一落,她自己也是一惊,好像能动了。
阿宝突然听到这句沙哑的女声吓了一跳。
他慌忙跑出树洞,惊魂未定地回头望着那躺着的女子。
云泠悠悠地睁开眼,乍然间从漆黑一片到接触亮光,令她的双目有些不适。
过了半响,才看清自己躺在某个树洞中。树洞外,有个七、八岁的男童,朝她打量着,神情些许惊惧,更多的是好奇。
她吃力地抬起身,望着那小孩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那男童擦了擦眼,惊道:“你活了呀!”
云泠:“......”
不知是这男童天性单纯还是胆子极大,他重新坐到她身边,扶着她道:“你可以叫我阿宝,这里是夕霞村。”
云泠从未听过夕霞村,估摸着是凡人的地界,便问道:“可是你救的我?”
“当然,要不是我从鬼河里把你捞起来,你早冻死啦!”
鬼河里?她不是沉到了妄海里么?怎么会在河里?莫非是与妄海相连的河道?
“谢谢你救我。”云泠由衷地感谢。
不过,望了望他的小身板,颇觉得几分不可思议。
这林子森密,可望不见哪里有河。
阿宝见她这个眼神,恼道:“怎么,你不信是小爷我救的你?”
云泠忙摇头:“不敢怀疑阿宝,我不过是觉得自己太沉,辛苦了你了。”
“没事,我当时可牵着我家大黄牛,不然我可扛不动你。”
原来是个放牛娃。
云泠松了一口气。
“你是谁?为什么掉在鬼河里?村里可不让人到鬼河边上去,谁去了就要挨罚的。”
云泠摇摇头,无奈地:“我也不记得了,大约是我坐的船翻了,掉下了河,飘到了这里。”
说着,她反问道:“你们村里不是不让人去鬼河吗,你是偷着跑去的?”
阿宝一愣,期期艾艾地道:“我这不是好奇嘛。鬼河里连条活鱼都没有,我就想看看,研究研究到底为什么......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娘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云泠点点头:“嗯,我不告诉别人。那你也莫要跟人提起我,否则你们村里人知道你是在鬼河救的我,岂不是要罚你?”
她方才想调动灵力,却发现自己身上灵力全无。许是伤的太重,她的功法也无法运转。
此刻的她如同普通人。更准确地说,此刻深受重伤行动不便的她,比凡人还不如。
躲着养伤才是上上策。
阿宝像看白痴一样白了她一眼,道:“你当我是傻子?你不用哄我,我不会说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