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的母亲你关什么门?”梦之笑着打趣。
母亲一脸的严肃:“那还不是为了你好!”
“一早吴家来人了,那吴相生亲自来的,过来求亲。”
“什么?他来求亲?他还有脸来?你们没把他赶出去吗?”梦之惊诧不已。
“我与你爹爹见了,虽是没当场同意,当是心里基本是已经应允了。”
“娘啊,我没听错吧?你们不仅没赶他走,还同意了?”梦之听到这话,差点惊掉了下巴,倒吸一口冷气。
“我这不是还没同意吗!”
“你们这和同意了有什么分别?我是不可能嫁给他的。”难不成母亲是觉得我年纪太大要急着把我嫁出去?不应该啊,她向来不是那么狭隘迂腐的人啊。
“那吴相生并没有你口中说的那么不堪。我与你爹爹都见了,且不说长得一表人才,言谈举止也很是直爽,不是拐弯抹角心思不正之人。”白母不明白为什么梦之对他成见那么深。吴相生交友广阔,为人又光明磊落,二人志趣相投不是一桩美事吗?
“我的母亲大人,他在外面毁我名声,污人清白,这不是原来你最气愤的地方吗?”本以为母亲应该是第一个把他赶出去的人,没想到,她不仅没有猜中开头,也没有猜中结尾。
“他对你的用心,那也是众人皆知啊,此前画舫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今日一早他悉数承认,言辞恳切,虽说是手段不好看,但也是迫于无奈。除了心眼小了点,我与你父亲没觉得他哪里不好了,否则他如何能呼朋唤友说办诗会就办诗会?别人也未必都是傻子。”
“我和你爹爹阅人无数,这有的人呢工于心计,有的人呢恃才傲物,士大夫大多有这毛病,唯有这吴相生,一是一二是二,从不矫揉做作,品行虽不是最佳,可是却一眼能望得到心底,是值得托付之人。”
见梦之无动于衷,母亲又接着说:“话说回来,他们吴家乃是贩米起家,这东京城大小三十六家粮行,几乎一半皆仰赖吴家,与朝廷的关系盘根错节,水路漕运势力更是不可小觑。要说家学,他母亲李氏又是李太傅的亲妹妹,经史子集信手拈来,最是通情达理。”
“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
“是啊!”
“他还真是敢啊!”这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佩服佩服,梦之就差鼓掌了,这个吴相生用得什么手段,竟然把爹娘哄得服服帖帖,这还不算,听母亲这么一说,就连自己都差点感动。
梦之此时又想起了颜洄,没想到自己刚同情完她,同样的灾难就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从颜洄身上梦之也吸取了教训,千万不能硬来,得要智取。
“母亲,你们先别高兴,别只听他一面之辞,先外面打听打听,核实一下对不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梦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打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和乐楼。
吴相生对于白家二老的态度大喜过望,二人虽未表态,但看得出对他还是很满意的。和乐楼里吴相生心情大好,邀着三五好友庆贺吃酒。
“我本对白梦之也死了心了,但上回画舫诗会,白梦之似乎变得比之前活络多了,让我是越来越喜欢!没想到这才登门拜访,二老对我甚是满意,我看这事基本上就成了!”吴相生说完一脸快意,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众友人哈哈大笑,连连祝贺:“恭喜相生!我们就等着吃你的喜酒了!哈哈!”
忽一人曰:“二老虽说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但那白梦之素来倔强,对你又颇有成见,她这关你得花点心思!”
一旁友人附和:“正是,正是。”
友人又出主意:“马上不是上元节了吗,这不就是个天赐的好机会吗!”
吴相生听完一拍桌子:“好主意啊!”脑子里就开始寻思着上元节得做些什么……
那边,白梦之还在为怎么对付吴相生而筹谋,这二人此刻目的倒真是出奇的一致,都在为了对方而苦心孤诣。
既然父亲母亲觉得吴相生好,那么,我就让他不好,让他的名声变臭,看他还怎么笼络人心!
第一招,散布谣言。
办这个缺德事儿怎么能少了六哥儿,果然,梦之拉了六哥儿入伙,一同筹谋她的损人大计。这散布谣言的绝活儿自然落到了六哥儿头上。
第二招,李代桃僵。
这是关键步骤,直接决定了成败,要彻底让父亲母亲死心,那就必须有让他们不能接受的充分理由。
于是,梦之乔装打扮,入夜时分,偷偷溜出了府,去了那烟花柳巷风流阵里第一楼——莲花楼,今晚,京师行首吴娘子便会在这里一展舞姿。
本想着烟花之地定是放浪形骸不堪入目,未曾想进了莲花楼,竟是十分富丽雅致,莺莺小曲,钟鼓丝竹,美女如玉,往来多是鸿儒雅士,高谈阔论,喝酒品茶。
正在流连之间,老鸨来了:“这位郎君是来找哪位姑娘的?”
梦之背着脸说道:“自然是找吴娘子。”说完递上了一锭银子。
老鸨拿了钱,喜滋滋的说道:“一会儿吴娘子会在中庭独舞一曲,待她结束了我带你去见她。”
这时四座众人开始欢呼起来,循声望去,原来是吴娘子出来了。琴音起,吴娘子束飞天髻,身披霓裳羽衣,如出尘的莲花,纤手细腰随琴音而舞又似灵动翩翩飞舞的蝴蝶。
连梦之也不禁被吸引了,不由得感叹:“真是太美了……”
琴音断,一曲舞罢,震惊四座,众人意犹未尽,鼓着掌喝彩。吴娘子对着众人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没多久,那老鸨果然来了,领着梦之上了楼,进了一间阁子,便关了房门退下了。
梦之清了清嗓子,有些局促,不知道这吴娘子是何许人,可千万别被识破才好。打量着四周,屋内布置的很雅致,墙挂山水画,有书桌,有香案,有琴桌,不像是女子闺阁,倒似文人的书房。
这时,吴娘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霓裳舞衣已换下,换了一身素月白的大袖对襟。她对着梦之施了施礼,抬起头,二人互相看着。这一看,不仅是梦之,连着吴娘子也有些吃惊。二人均认出了对方,正是那日画舫之上见过的。
梦之先开了口:“怎么是你?你不正是那日画舫之上同我师兄在一起的姑娘?”
“师兄?”原来,他们二人还有这层关系。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吴娘子啊!”没想到那个冷面师兄还挺风流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日装着一副假正经的模样。
“姑娘为何打扮成这样来这种你不该来的地方。”
“嘘!别说出去……”梦之看了看门口,确定没人,又小声的对着吴娘子说:“你愿意帮我吗?别把我的真实身份说出去,我来自有我的目的,今日我的身份是吴相生。”
吴娘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见吴娘子答应,梦之这才定下心来,便在房内溜了一圈,“你这地方真是不错,没想到青楼是这样的。”
吴娘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梦之看着窗前案台上摆着的一个淡青釉色花瓶,指了指问道:“这个值多少钱?”
“大概几两银子吧。”
就是它了!
梦之举起就是一砸,“嘭”的一声巨响,着实把吴娘子吓了一大跳。
“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你不要怕,我就是故意闹点事,把吴相生的恶名传的远点儿。”吴娘子这会儿算是有些明白了,那日画舫上,二人就起了争执,这是冤冤相报了,不过早就听闻那吴相生对白梦之倾心已久,看来这二人的关系也是扑朔迷离。
待老鸨上来,梦之说明了缘由,赔了银钱,并和老鸨说道:“我吴相生砸坏了东西那定是要赔的,银钱自不必说,明日你派人到我吴府,府上正好有一相同样式的花瓶,作为惊吓了吴娘子的赔礼。”
一场风波便这样收了场,待吴娘子回到住处金环巷,一直服侍在侧的女使问:“姑娘为何帮她。”
“原因有二,一,她与郭玮关系匪浅,这个恐怕我们日后还有用到的时候;二,白家如果得了吴家那么大的助力,不是能更好的和吕相抗衡吗?当局者迷,像她这样一直和吴相生纠缠下去,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全身而退?”
“白梦之……”说完,吴娘子口里默念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那老鸨果然派人去了吴府,可想而知,直接被吴府的人轰了出来。那老鸨也算是有头脸的,本是他吴相生自己提出赔偿花瓶,如今又抵赖,这一闹,吴相生的名字在莲花楼可是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