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不?不思?”梦之站在王安仁住处的门外,看着灰瓦白墙的屋子上木质匾额上写着“二字:不思。
敏言上前扣了扣门,没扣几下门便开了,出来的正是多娘。
梦之盯着她看了许久,大约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清秀可人。多娘看到是白四姑娘来了,神色皆是欢喜,连忙迎着三人入内。
还未进王安仁的居室,远远的就听见了他的咳嗽声,一声又一声,在清冷的宅院中回荡着。院里没什么下人,只有一个年迈的老者在经过时对着众人行了礼。
“让娘子见笑了,不思院简陋,只有我和爷爷二人侍候着郎君。
梦之没有话,看了看周遭。本以为他也是世家子弟,没想到他却是深居陋巷郑走到房门口,大概里面的王安仁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以为是多娘,用虚弱的声音喊了声:“多娘!帮我倒杯水。”
梦之听见了,马上跑了进去,从桌上拿了水壶便沏了一杯水捧到他的跟前。王安仁面色苍白头发散乱,挣扎着坐起来,接过水杯抬起头来一看,有些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多娘,多娘!”他高声喊了起来。
多娘在门外听见了,她知道他要什么,她不会进去,她要帮他,这世上最不肯帮他的便是他自己了。
梦之大概明白了,道:“是她叫我来的,你不必喊了,她肯定是不愿进来。”
“一别两宽,梦儿已经成了将军夫人了……”王安仁看着她,似乎好久都没有这样看过她了。
不思居内思不尽,别梦乡中梦别离。
倏忽辗转,两年前的科考历历在目,那时自己何等的踌躇满志,只等着金榜高中便向白府提亲。不过两年的光景,言笑晏晏犹在耳,错过了,就那么永远错过了……
完又咳嗽了两声,端着茶杯的手跟着晃动着,水溢了出来,梦之见状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稳住了杯子。一时,二人都有些尴尬,梦之遂松了手。
接触到他滚烫的手,那一刻有些惊讶,她问道:“怎么那么烫?”
又上前伸出手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怎么烧得那么厉害?”看来他确实病得挺重。
他只是笑笑,拨开了梦之的手,道:“先让我把这杯水喝了吧。”
“哦,哦。”梦之这才反应过来,水还没喝呢。
“你要保重身体。”他这一病仿佛比上次见时又瘦了许多。
“好。”
“你怎么住在这儿?为什么不回家?除了多娘也没有人照顾你。”梦之看了看简陋的屋舍,寂寥的光景。
“功名未取,回去也是遭人冷眼。”
“功名就那么重要吗?比命还重要?”
“是啊,如今功名还有什么意义……”曾经或许比命还重要,如今,都不重要了。
“你要振作起来,你若是喜欢我,那你便重新做那个翩翩才子王安仁,我是嫁人了,但你为什么不能凭本事抢回来呢?这世上从没有绝望的事,只有绝望的人。”梦之似是超脱物外的处世人,话虽是的云淡风轻,要做到又谈何容易呢?
她不知,她虽只是借着自己的名义好心激励,哪里知道这样的话语,会重新燃起他心中覆灭的死灰。或者,她真的是被他感动了,就此为自己备上了一个备胎吗?
……
回去的路上,梦之把她对王安仁的话与敏言听,敏言听后却有些不悦。
“姑娘你不该如此,这对他不公平。既无心于他,又为何许这样的承诺?”敏言替王安仁不平,她有些后悔怂恿了姑娘过来探病,这只会让他此后陷入更加痛苦的深渊。此时的姑娘也让她越发的看不透了。
“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来似乎是有些不妥。算了,都了。”这样想来自己对他本是无心,却又给他希望平白的撩拨他,这不是渣女是什么?
……
马车一路到了郭府门外,下了马车便见到郭玮直直的立于蒙口台阶下,也不知站了多久。
“你怎么在这儿?”
“你去哪儿了?”
“去给我父亲的一个学生探病了。”见他神色不对,梦之唤了敏言袂儿先进府。
“王安仁?”
“你怎么知道?”
郭玮有些失望,撇过头,就算是心虚也好欺骗也好,可她偏就了实话。大概是看出了他神色中的不悦,但是她依旧是不以为意,她光明磊落,不过是探个病,并不觉得有什么。
“不就是探个病人,有什么。”
“且不你应不应该去,就他与你到底什么关系,怎么什么人不找偏找你?你把我置于何地?”郭玮自觉尊严受损,她心中确实从来片刻都没有他,片刻都不认可她自己的身份。
“有那么严重吗?我和你不过是包办的婚姻,又没有感情基础,我能嫁过来都不错了,还挑三拣四!”梦之有些受不了他的态度,这样没有自由不被尊重的日子若还是这般继续下去,当真是痛苦。
这话一出,果真是给了郭玮致命的一击。他不想再纠缠下去,看着她,失望而决绝的走了,留下漠然的背影,也不知要去往何处。
“哎,这人,一声不吭就走了,我还没生气他气上了,应该我走好吧!”
回了府中,便又窝着一肚子的气和青蓝等人发牢骚。”
“那个自闭症患者真的很搞笑,和我吵架吵不过我就自己赌气跑了!”
“姑娘,你与姑爷吵架了?”
“别叫他姑爷,他不是!”
“这是姑,将军给您的消食汤药。”青蓝指了指桌上摆着的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
梦之看了看,语气缓和了下来。
“他来过了?”
“是,将军他太精明了,奴婢瞒不过他,还有那个二娘子直接告发了你,也不知她怎么知道的……”
梦之这才明白,难怪他那么生气,原来是有人告状,看来这个曹氏来者不善,还未怎么打过交道,就急着给自己下套了。
“将军怕是吃醋了吧!”袂儿笑着道。
“你个丫头你知道什么是吃醋!”敏言打趣道。
“我从前见多了宫里的争风吃醋,要这个我可是比你们懂!”袂儿得意的笑着。
……
色渐暗,郭玮也没有回来的意思。不回来便不回来,正好终于能一个人睡一张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