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上次大夫的话她记忆尤深,姑娘的身体本就不太好,上次大病昏睡数日更是雪上加霜,大夫千叮万嘱今后一定要仔细照顾,生不得一点病痛……为何她就是不自知呢。
三人乘了马车便出了郭府,因下着雨,街道两旁裙是不多,来来往往打着油纸伞而过,雨中的街市景色仿佛刷上了一层油彩,别有一番风情。
“姑娘看什么呢?”青蓝凑上来探头问道,见她瞧了半,也不知在瞧些什么。
“看风景呀。”
青蓝傻笑着:“这大街上有什么风景好瞧的。”
“你不懂,我也觉得好看!”袂儿倒是能明白她的心思,兀自也掀开令一边的窗帘,探头张望着。
到了梦之往日常去的珍宝斋,青蓝与袂儿先下了马车,一个仔细地帮梦之打着伞,一个搀扶着她下车,没了敏言平日里前后的提醒着,倒也变得妥帖起来。
刚下马车,一抬头梦之便看见一姑娘从珍宝斋出来,打开伞正要离去。梦之越看越觉得熟悉,忽的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喊了声:“魏如意!”
那姑娘正纳闷着一回头,一看是梦之,绽开了笑颜:“是你!”
青蓝也认出了来人,指着魏如意大喊道:“这不是姑娘你成亲那晚遇到的女贼吗?!”
魏如意一听,吓得立马捂住了青蓝的嘴巴,回过头看了看店里的伙计有没有听到,又对她道:“我的姑奶奶,给我留点颜面!”
“你怎么会在这儿?”梦之颇为高兴,拉着她的手。
魏如意听到这里,脸上黯然失了神采:“我被我爹爹抓回去了,恐怕你以后再也看不到我了。”
“为什么?”
“我今是来拿修好的首饰的,过几我就要去扬州我外祖父家了。”
“你爹爹不是要把你嫁了吗?怎么又要去外祖家?”
“那人去夏州打仗去了,因为我一直躲着,婚事也耽搁了下来。”
“好不容易遇上个投缘的,你却要走了。”
“好姐姐,我也不想,奈何我爹爹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吓得出了病,已经遣散了家中多人,连我也要被送走,这一走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魏如意着,看了看这繁华的街市,眼底尽是失落与恋恋不舍。
“你以后若是有机会可以到扬州来寻我,我外租家是做玉器的,你去扬州街面上随便打听就“如家玉器”没有不知道的。”
“如家玉器,你外租家是姓如吗?”梦之一字一顿默念这个名字,以便能记在心里。
魏如意神秘的笑笑:“不是,是姓如花,这是个很少的姓氏,你肯定能记住。”
“好,我记住了,我三哥也在扬州,不定我何时真的会过去的。”
“两位姑娘,别光在门外站着了,何不进去边看边呢!”青蓝见两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提醒道。
二人面面相觑,这才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忽然重逢,又是这般投缘,竟一时都忘了。进了珍宝斋,二人又了好久的话,互赠了礼物,这才依依惜别。梦之带着梅花玉环绶的图样,走了几家宝斋玉坊,都未见到称心的。一晃已经快到午时了,青蓝提醒梦之,她们也该回去了。
雨淅淅沥沥的开始下得大了起来,郭玮大约午时前回到府中,路过清晖园见园中冷冷清清,似乎听不到梦之的声音,便问敏言,为何今日听不到梦之的声音。
敏言脸色颇为难看,低头回:“姑娘出门了。”
“下着雨,她出门干什么?”
“姑娘想去看看能不能找着和她先前丢失的那枚一样的梅花玉环绶。”
郭玮沉了一口气,面色有些难看,又问道:“去了多久了?”
“一早就去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郭玮听罢转身便走了。
“将军!”敏言喊住了他,见他回过头,接着道:“若是您要出去,麻烦给姑娘带件褙子,晨起她穿的稍少,这会儿雨势渐大,比早上还要凉。”
郭玮立在原地,对她点零头,颇有些意外没料到这个丫头倒是能揣摩人心思,竟猜到了他要出去。敏言见他首肯,便入了内室,拿了梦之常穿的一件藕荷色缎面对襟缂丝的褙子出来。
郭玮乘了马车,手中拿着梦之的外衣,去了梦之常去的几家铺子,沿街一家家的寻着,郭府的马车他一眼便能认出来,还不忘嘱咐马夫:“看仔细些,若是看到府上的马车,就停下来。”
过了半晌,马夫忽然拉了缰绅停了车,转过身对郭玮道:“郎君,娘子在前头。”
郭玮用随身的佩剑挑开车帘一看,果然是她们。马车停在前头的店门口,三个人正从店里走出来。
“上前去。”郭玮收了剑放下车帘。马车缓缓上前。
梦之见又一辆郭府的马车,便驻足看看是谁,这时那马车的车帘从里面被挑开,竟是郭玮端坐在中间。只见他手臂上还挂了一件藕荷色的外衣,那衣服莫不是我的?
郭玮下了马车将手上的衣服丢给了青蓝,便沉着脸对梦之道:“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了。”
梦之回答:“我们正打算回去呢,你怎么来了?”
此时青蓝颇为心领神会地立刻帮着姑娘穿上了褙子。
“跟我回去。”他拉起梦之的手,不由分地将人赶到了他的马车上,便示意马夫回去。
在他的手接触梦之的一刹那,她竟然有些心悸的感觉,从前他也拉过她的手,但从来只觉得平常,并没有任何感觉,今却不同。从他挑开车帘到他拉起自己的手,梦之觉得自己的心里一直怪怪的。一切都变得很陌生,她仿佛不认识他。就像白色的夕颜花如满月一般在夜间突然绽放。
脑子有些许的空白,待回过神来,梦之探出车窗张望:“什么情况?她们两个人呢?不管了吗?”
“她们还不会自己回去吗?”
“我们怎么办?”店门口的袂儿问青蓝,二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回去了呀,看将军刚刚的神色,只怕是生气了。”青蓝蹙起眉头。
……
“阿嚏!”梦之突然打了一个喷嚏,打破了空气的沉寂。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郭玮,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没过多久又开始一吸一吸地耸鼻子。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并不宽敞的静谧车厢中,郭玮还是听到了,他看着梦之问道:“你是不是受凉了?”
“没有!怎么会!”梦之立马自信得否认。
郭玮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垂在腿上的的一只手,一股寒意从他手上涌上心头,他表情凝重,看着她道:“怎么那么凉?”
梦之在他的手触碰过来的那一刹那,电光火石之间仿佛触羚一般,惊恐地甩开了自己的手,心虚得连看也不敢看郭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