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绣被人以最快的速度寻带过来,在接连审问下,她耷拉着脑袋,尽量不让自己看着上位者的双眼。
“那天赵美人因奴婢看管不当折损了主子一只玉镯,便让奴婢在殿前跪了整整一夜,奴婢心生怨恨就想着报复,便寻了个时候趁机在赵美人的脂粉盒中掺入了花生粉,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没成想赵美人几日不愈,奴婢就慌了神,但赵美人又不愿他人知晓此事,奴婢便想着让赵美人穿着奴婢的衣服出宫找郎中瞧一瞧,刚走到荷花池边,便遇见了巡视的太监,赵美人慌乱中跳进池中…就……”
含绣将事情的原委合乎逻辑的娓娓道来,陈修仪听了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讥笑,“赵美人跳水,你这个做奴才的竟然没有叫人来救赵美人吗,赵美人也未呼救?”
“是…是赵美人不敢叫人见着她的面容,所以便没有呼救,奴婢自然也不敢擅做主张”,含绣手掌心浸出了一层冷汗,结结巴巴答道。
“所以,你是故意陷害赵美人得了麻疹,又对主子见死不救,真是罪该万死的狂妄贱婢”
,李后指着含绣的头顶气急了,重重喝道,“这样居心叵测的奴才,死不足惜。李怀安,赐她一杯毒酒了断了便是”。
商淑媛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唯有陈修仪脸色不太好看。
李后见含绣被人连拖带拉的带了下去,才算是松了一口气,面有倦色的对两人说道,“你们两个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赵美人的事本宫会亲自禀给皇上”。
商淑媛也不客气,起身行礼便告辞了。倒是陈修仪转头对上李后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皇后娘娘,不知,下次是否还这么容易”。
李后冰冷着深色,冷声道,“陈修仪还是好好琢磨怎么拢住皇上吧,别全将心思放在本宫身上”。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不过孝敬娘娘本就是臣妾的本分不是吗”,陈修仪漫不经心的冲回去,看着李后假装淡定的表情,她瞬间没了含沙射影的心情,起身带着宫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凤仪宫。
待戚荣语赶到凤仪宫门口时,恰好碰到从殿内踏出的陈修仪,有点不可置信,便问道,“陈修仪?赵美人的事这样快就结束了?”。
“自然,臣妾不便透露更多细节,还望娘娘保重快些回宫吧”,说罢,侧身离开。
陈修仪虽然一直在宫中充当透明人,但熟悉她的人从来知道,陈修仪不算是一个好脾气的。戚荣语进宫数月,只见过韩淑妃是这样性子,没想到连陈修仪也是如此,顿时有些疑惑:韩淑妃得宠又是侧一品淑妃,陈修仪既不得盛宠还只是个庶二品的位分,她到底是有什么底气。
“算了清欢,咱们回宫吧,我觉得有些累”,戚荣语扶着清桃的手臂,缓缓转身。
软娇就停在不远处,戚荣语却没了坐着悠闲自在的心情,便带着一行人走着逛着,待行至重峦宫时,她却见一顶熟悉的明黄轿撵停在宫外。
“参见昭仪娘娘”
戚荣语并未见到魁梧的身影,只听远远地就有奴才对她行礼,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忽的天旋地转之后她便没了意识,晕倒前似乎清欢还在耳边焦急的呼唤。
景严宫
赵千方半跪在床幔前,仔细的为戚荣语诊脉,玄宗皇帝百里丰旻则负手立在一侧,眉间的凝重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深。
“启禀皇上,昭仪娘娘思虑过重又吹了凉风,便染上了风寒,但娘娘此时身怀龙胎又不好用药”
“你只管说怎么做才好”,百里丰旻听赵千方这慢慢吞吞的说辞不由火大,及时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还是食补为好,只要多加休息不日便可康复了。微臣这就去为娘娘开食补的方子”,赵千方畏惧的俯着脊背,加快语速道。
百里丰旻见人没什么大事,又想起来刚才工部尚书着人来求见这会儿还在鼎安殿等着,便没做停留,打道回府了。
戚荣语醒来时已是夜半时分,屋里静悄悄的,只余一盏明烛在几案上,并不见清欢清桃等人,便唤道,“琼玉,帮我倒些水来”。
听到主子的声音,一个娇俏的小宫娥惊跳着站起来,“娘娘您醒啦!奴婢这就给您端水”
戚荣语眼角慢慢布上温柔,手掌附在小腹上略微出神,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就算这一次不为了家族不为了她自己,也要为了这个孩子搏一把。
喝了几口清水,戚荣语如久旱逢甘霖,片刻之余,清欢清桃便端着煮好的汤药走进来。
“赵太医猜测娘娘会在子时醒来,便让奴婢提前煎好补汤候着,没想到娘娘倒真在此时醒了”,清欢瞧着戚荣语气色还好,便放下心。
她怕自己一人去小厨房煎药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便让清桃同她一起,只留下了同是戚府出来的琼玉琼溪两姐妹照看主子,一来是为了她家主子安全,二来也是为了锻炼这两姐妹。
“早知道这样,我就好好看着我自己,不然到头来还是要喝这些苦苦的药汁”,捧着那碗乌黑的补药,戚荣语忍下翻腾的胃部不适,捏着鼻子,仰头喝了下去。
“是了娘娘,您现在最重要便是照顾好自己的身子”,清欢笑着接话。
“早时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容臣不是说在尚衣监碰见了浮萍吗,怎么回事”,戚荣语撂下药碗,口中含了一块蜜饯枣子,忽然想起今晨的事。照理说在尚衣监遇见哪宫的侍女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可能让容臣留意下来又差人告诉自己的,就肯定非同寻常。
闻言,清欢严肃下来,说道,“容臣本是要去拿尚衣监给娘娘这个月裁量的衣裳,因着考虑到您最近有了身孕难免发福,便想着让尚衣监的人为您改改,在路过一个小耳房时,却看见浮萍和杨贤妃身边的沉素在用熏香为几件衣裳熏制”。
戚荣语见清欢停下,更好奇了,脑中的思绪千回百转,“然后呢?”。
“再然后,容臣没细想,便去找了尚衣监的司监嬷嬷,待回来又路过耳房,便见浮萍和沉素偷偷摸摸的将熏香后残留的香灰倒进了尚衣监后院的一棵槐树下埋了起来”。
戚荣语靠着软枕,细细琢磨清欢的这番话。就算不知道那倒掉的香灰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是就凭皇后身边的浮香却和杨贤妃身边的沉素掺和在一起这一点,也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回想起赵美人曾和她说的话,戚荣语正色道,“改天秘密叫容臣去打探一下,那颗槐树下的香灰有什么讲究”。
“是”
夜已深,清桃吹灭了烛盏,为她盖好被子便退了下去。
主子的手必须是干净的,这些见不得光的脏事只能由下人去做,清桃清欢将戚荣语的吩咐如实转告,黑夜淹没了这些鬼祟的身影,同样淹没了她们初来宫中时单纯的心。
北方的夏天向来来的晚却热烈,七月的暑气蒸的人躁得慌。
此时的御花园乘月亭异常热闹,冷婕妤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和戚荣语一同坐在石凳上。
“冷婕妤这肚子有六七月了吧”,戚荣语发誓,她是真不记得对方有孕几月了,只是看着很大便随口一说。
“还没呢,才将将五个月”,说道孩子,冷婕妤放松了神情,柔柔的回道。
“噢?五个月的肚子…”,莫非是冷婕妤给自己吃的太好了?
听着戚荣语语气中的质疑,她又接着解释,“太医说是双生胎”。
众人一惊,心道冷婕妤这是祖上积了什么德,竟能一举得俩?
“这可真是喜事,冷婕妤可要好生保重”,戚荣语微微惊讶,看来冷婕妤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虽说冷婕妤此人进宫多年依旧只是个婕妤位分,但是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顺利出生,不管皇子还是公主,她都几乎可以平步青云了。
“娘娘亦是”,冷婕妤为人低调,面对戚荣语的关心,也只是场面逢迎几句。
“哟,原来是昭仪妹妹和冷婕妤啊”
闫庄妃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会儿便出现在二人视线中带着宁嫔翩翩走来,她面上笑意不减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