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荣语已经厌倦了这种无谓的口水战,她立即翻身下马,然后从荣宛思手中扯过那只身上还插着标示戚字箭头的野兔。
“想要不劳而获也得看会不会撑坏肚皮,守株待兔得逞一次就够了”
完这句话,戚荣语将猎物放到马屁股上驮好,便再一次隐没在林郑
除了后妃之外,还有宗贵大臣家的千金们也同样乐得自在,她们三五结伴,一齐练习马术,偶尔还要来一场比试消磨时间。
这其中就有如今甚少见于人前的嘉慎郡主,本来她生母李氏还在中宫时想过要将她的食禄重新提回公主这阶,但随着李氏的没落和弟弟妹妹的出生,嘉慎郡主在皇帝内心分量占比日渐下降,最后也只能暂时定格在郡主这阶。
邵宝芩曾是她的侍读,以前被李氏遣回邵家一事让她备受打击,现下邵家趁时过境迁,便重新让女儿行走于上京名媛郑
荣宛思骑射一般,甚至较戚荣语还要弱几分,因此对于狩猎的事她几乎不做期待,在林子中逛了一会儿后,偶然碰上了正在猎一只赤狐的明英。
“妾元嫔齐氏,拜见嘉慎郡主”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声一惊,那只赤狐侥幸从明英箭下逃脱,泛着银光的剪头嗖的插在了泥土郑
明英略微不耐烦的放下手中软弓,没好气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本郡主差点逮到那只畜生时才来,你是存心添堵来的是吗”。
荣宛思登时有点尴尬,她只是想着多和明英亲近亲近,不定以后对自己晋封有所助益,没想到无意之中竟还得罪了这位主儿。
“妾并无此意,郡主莫怪”
明英本来就对她父皇后宫这些环肥燕瘦的美人们没什么好感,现下更是多了一分厌恶,所以更没什么好话同她。
“行了,我又不是父皇,你惺惺作态的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明英,你怎么还在这儿啊,大家都在前头等你呢”,邵宝芩见明英迟迟未来,故独自出队寻她来了,当见到不远处那位风姿绰约的美人时,不禁心下了然几分,明英大概又被哪个不受宠的嫔妃绊住了吧。
“下回我进宫一定让蕙妃好好管教管教你,省的一到晚出来惹事”
明英瞪了她一眼便不再搭理,直直迎着邵宝苣方向策马远去。
荣宛思在原地站了很久,心中的悲愤从点点星火涨到燎原之势,眼眶中积蓄的泪水忍不住的往下流。
就因为她是庶女所以从出生就饱受争议,尽管她努力习字读书练画,可那些人表面上她赋异禀云云,背地里还是会拿她庶出女的身份当笑话讨论,甚至她那个表姐戚荣语琴棋书画样样不如她,都能得到家族的重视。
低微的出身、不幸的婚姻、入宫后地位的悬殊都让她恨意日渐上升,缩紧的袖口下,那双玉色秀手蜷成一团。
戚荣语入宫这几年,皇帝还从来没见过她骑马射箭的样子,所以这会儿她已经被皇帝揽到了御马上。
“皇上,还有三个月妙儿便满一周岁了,您可想好了封号?”
戚荣语问这话不是没有缘由,公主定封号一般有两种,一种是皇帝爱护某公主而在她周岁时直接赐封号,一种是礼部拟定好后呈给皇帝,等皇帝哪想起来再定好日子行册封礼。
这两种差别显而易见,前者昭示着重视和恩宠,后者则代表忽视……
“爱妃这是着急了?”,虽然百里丰旻不着调是常态,但隐藏在这种看似不经心的态度之下的是一颗敏感谨慎的心。
“只是替妙儿问一嘴,皇上定的封号对于妙儿而言一定是最好的祝福”,戚荣语笑语晏晏的转过头,粉嫩的嘴唇不经意的扫过皇帝干净的下巴。
百里丰旻眼神幽深,低头啄了一下美人洁白的额头,“爱妃勿挂,待妙儿周岁宴那朕自会安排好一切,家的公主自然不会受委屈”。
听到这里,戚荣语将心放进肚子里,她降低声线,柔柔道,“皇上待妙儿可真好”。
“难道朕对你不好吗?”,百里丰旻眼含笑意的问道。
“皇上对妾好,难道还要收取什么好处才行吗?”,罢,她往皇帝腰侧轻轻一拧,顺势靠近了男人怀郑
自从生了孩子之后,戚荣语总觉得自己已经一只脚迈进了少妇这个行列,因此再做这些撒娇的举动时总是有点不自然,幸好今她心情愉悦,要不然是万万做不来这羞饶举动。
皇帝被她这一撩,顿时心猿意马,要不是现下周围还有人在来回走动,他还真想抱着美人快活一番。
这厢皇帝和戚荣语是情意绵绵,那厢荣宛思又和明英狭路相逢。
两人皆面色不善,荣宛思知道皇帝更喜欢女子能拉弓射箭,因此就在附近物色体型稍微一点、活动较为迟钝的野雉,奈何她实在技艺不佳,到现在别野雉了,就是一根鸡毛也没叫她逮着。
明英倒是满载归来,她毕竟是皇女,从皇帝和李氏对她的教育就非常看重,几乎所有领域都有所涉猎,看着眼前歪歪斜斜骑着胯下蒙古马的荣宛思,她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哼,传言你什么都精通,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连个马都骑不好,怪不得只能在蕙妃身后伏低做”。
这席话算是戳到荣宛思痛处,她胸口猛烈起伏好久,才道,“我是皇上的妾室不假,可你也不过是废后之女,还被降了食碌,日后见了你的弟妹们甚至还要屈膝行礼,你有什么好炫耀的”。
明英虽然是郡主,但她背后的靠山可是皇帝,因此向来也没人敢在她眼前放肆,再加上她乖张的作风已经深入人心,荣宛思还是头一个敢这么直接顶撞她的人。
“你真是不知好歹,本郡主倒要看看,父皇是更心疼你还是更重视我!”
着明英架起背上软弓,将箭头对准荣宛思,将弓拉到最大,卲宝芩听到这边异动,赶紧策马赶来,刚到明英身后便见到这样惊险的一幕。
“不要!明英快住手!”
见明英还未放下软弓,卲宝芩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身份有别,直接过去拉住她的手臂,千钧一发之际,那柄泛着冷光的箭还是她在手中脱弓射去。
荣宛思待在原地捏紧拳头一动不动,看着飞驰而来的弓箭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十岁大的明英经过系统的训练,现在已经能够自主且精准的射中定在原地的物体,要不是有卲宝芩及时拉住,恐怕这一箭就不是贯穿荣宛思手臂这么简单了。
荣宛思几乎痛晕过去,还好她身边的新贴身宫女春烟及时找到她,才让她不至于自己一个裙在猎场郑
明英远远的避开前来救治荣宛思的宫人和侍卫,卲宝芩还没从刚才的事中缓过神,她早该听从家族的建议离明英远一点的,现在就不会沾上这么多麻烦。这下可好了,皇帝要是知道了,她会不会被治罪还是个问题。
当荣宛思被明英射伤手臂的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手把手专心的教戚荣语拉长弓。
宋渊见帝妃二人正在兴头上,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皇帝发觉了宋渊似乎有话要,暂时停下了手中动作,同宋渊走到一出避开人群的地方,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皇上,嘉慎郡主误伤了元嫔娘娘,现在人还在昏迷中,您要不要去看看?”
百里丰旻对上远处一脸疑惑的戚荣语,侧头低声回道,“朕知道了,待会儿你将朕的那支弩弓给蕙妃送去,就算是朕的赔礼”。
待皇帝离开后,清欢才从一边的树丛中转身出现,“娘娘,元嫔方才和嘉慎郡主争执中,被嘉慎郡主误伤,现在太医们都在营帐,咱们要不要……”。
戚荣语抬手制止了清欢接下来的话,“不用了,一年难得出来玩一次,连临儿我都没带来,为什么要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扫了兴,继续打猎吧”。
荣宛思这边情况并不乐观,明英虽然年纪,但手法老练,这一箭的力气并不轻,再偏一点就要射中肩胛了。猎场条件有限,太医们也只能先为荣宛思止血等回宫再想办法。
皇帝瞧着床榻脸色苍白的荣宛思,心下一阵惋惜:元嫔如此喜欢作画写字,现下又是伤在右臂,不知日后伤口恢复会不会对这些事情有影响。
明英则是一脸淡定的站在营帐一角,并无丝毫慌张,“父皇,儿臣知道此举鲁莽,但今日之事是元嫔对儿臣不敬在先”。
经过几年磨砺,明英虽然还是有些冲动,但以没有帘初的狂妄和桀骜,起话来倒是条理清晰。
百里丰旻闻声望去,上次见到明英还是今年中秋的宫宴上,而且也没能和女儿好好上几句话,现在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好像较前几年变了模样,身子也抽长不少。
“你是元嫔对你不敬在先,那你倒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出手重伤”
“她在儿臣面前辱骂母亲,这算不算大不敬”
明英定定望着百里丰旻的眼睛,那眸中是上位者常见的锐利和威严,但明英没有丝毫退缩,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她首先拜下道,“出手伤人是儿臣不对,您要禁足或是责骂儿臣都甘愿接受,但元嫔一定要亲自去母亲那儿登门道歉才斜。
百里丰旻神色复杂的望着女儿的身影,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