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荣语身子不适要卧床静养,这件事是后宫诸人皆知的,康太妃和韩贵妃为了表心意,一个派了漱汾前来探望,一个则是亲自过来嘘寒问暖。
漱汾毕竟是下人,就算过来了,也是代表康太妃送些东西。而韩贵妃则不同,她本人出现在景严宫,代表的是副后对她的看重和关怀。
戚荣语被禁足两个月,吃穿用度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精致,韩贵妃很贴心的送来了好些补身体的吃食和换季需要的衣裳料子,宫女拖着手中用红巾蒙着的礼物长长的在景严宫正殿口排成两列,最后面那几抬缎子,甚至已经摆到了宫门口。
寒月殿住着几位位分不高的后妃,听到动静纷纷驻足观赏。
周才人和吕美人是两年前和林婕妤她们同批进宫的,只是两人盛宠平平,位分又始终上不去,韩贵妃便将她们一同安置在寒月殿作伴。
周才人较丰满一点,两个酒窝旋在脸颊上,笑起来甜甜的,而吕美人则正好相反,她身形纤瘦,眉眼上挑,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
“贵妃娘娘好大的手笔,光是送蕙妃娘娘的这些东西,咱们那点库房可是盛不下”
吕美人很羡慕,她常常想着要是将贵妃之位换成她来做,那该多气派啊,在后宫呼风唤雨的,再也不用处处看人家眼色行事。
“贵妃娘娘可是未来的皇后,哪是咱们能攀比的”,虽然周才人也心生向往,但周围的处境还是将她拉回了现实。
“你怎么知道未来的继后就一定是韩贵妃?”,吕美人似乎并不认同周才饶辞,毕竟玄宗皇帝并未明确下旨,有意将后位传给韩贵妃。
“难道不是吗?正一品贵妃不就位同副后?”
周才人出身不高,当年选秀时,她清楚记得韩贵妃身边的一等大宫女合玉带着一批宫人去掖庭挨个考量,那合玉姑娘眼睛细细长长的,头上还带了几株她连见都没见过的朱钗宝饰。而且,对她们话时,虽客气,但也不失韩贵妃脸面,总是不卑不吭的,神色中竟还带着一丝轻蔑。
哎,连贵妃娘娘身边一个大宫女都如此有风度,再加上皇帝特将中宫宝印放到重峦宫,这后位不是韩贵妃又会是谁呢?
“嘁,你真是胆儿,我倒觉得聿妃娘娘才是皇上内定的皇后人选”,吕美人手绢一甩,倚在门栏上道。
“咦,这话怎么?”,周才人顿时来了精神,她印象中的闫聿妃和家中那些好事的姨娘没什么区别,谁家斗嘴总要去掺和两脚,要是涉及侍寝,又争破了头的往自己怀中捞好处。所以,她总觉得若是闫聿妃坐上后位,后宫可能会像她娘家隔壁王员外的母夜叉原配管理的那样,哪个妾都不敢靠近王老爷。
“你想啊,朝向来立嫡不立长,以贤不以长。越王在诸位皇子中品行是最温雅的,闫聿妃自己又有本事,而韩贵妃她再怎么拼命,毕竟没有儿女傍身,总是少零底气”
吕美人分析的不无道理,但周才人总觉得还少零什么。
“要是这么,我觉得蕙妃娘娘才最有可能”,望着已经溢出景严宫门口的那些表礼,周才人才恍然想起。
吕美人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一脸不可置信,“你别乱了,戚蕙妃身上的罪名还未被洗掉,恪王又是那种桀骜不驯的性子,先不她是不是皇后最佳人选,她儿子也不是太子的料啊”。
“可是……”,周才人还想反驳,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本来想,戚蕙妃现在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吗?虽然是男是女尚且不知,但三个子嗣傍身,这等福气还真是后宫独一份呢。
“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心点话吧,万一让旁人听了去,会不会我们妄议中宫啊”,吕美人食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而后手指往后面指了指。
周才人心领神会,她怎么还忘了,前段时间赵婕妤也搬来和她们一起住了,也不知道宁虚宫是不是风水不好,赵婕妤才住进去多久啊,就被林婕妤给挤下来了。
景严宫正殿
韩贵妃侧坐在软榻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与戚荣语着话。
“前些日子让你受累了,本宫也没想到元昭容竟然这么没有分寸,竟敢到景严宫撒野,下回再有这样的事,你便着人禀去重峦宫,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乍一听韩贵妃这席话的大气有度,但仔细一琢磨,看守景严宫的侍卫一部分是鼎安殿下分的人,一部分则是重峦宫下分的人,荣宛思能穿过这么强硬的包围,除了皇帝纵容之外,难道不是还有韩贵妃在一旁帮助吗?
戚荣语笑意不达眼底,她早就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个道理,所以也没有表现的很失望。
“多谢贵妃娘娘体恤,元昭容现在已经受到教训,想来不会再无事生非”
韩贵妃面色一紧,无事生非?戚蕙妃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你是个晓事的,自然不会和元昭容计较”,韩贵妃笑容愈发灿烂,她已经将这份宽容大度的面孔保持多年,要不是合玉早先就跟在她身边伺候,还真要以为这就是她的真实模样。
“妾身子乏累,恐是不能陪贵妃娘娘继续话了,景严宫景色被清欢她们打理的还不错,您要是喜欢便留下来转转吧”
戚荣语将逐客的话的极为委婉,韩贵妃也不是傻子,既然人都了身子不爽,她难不成还能要求留下来吃顿饭?
“你好好休息,重峦宫还有许多事等着本宫处理,就不多留了”
两个人精交流,最受累的其实是她们身边的下人,毕竟要一边听她们唇枪舌战,另一边还要寻思什么话该听该重视,什么话不能听不能插手,着实心累。
送走了韩贵妃,容臣才走过来禀报,“娘娘,咱们两处库房都满了,您看不若再开一间?”。
戚荣语瞬间觉得有点头疼,要是让外人知道了景严宫已经开了三四处库房,还指不定要怎么在后面编排她呢。
“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就着人收拾出来,分给底下的宫人。贵重的东西则能塞便塞,不能塞的单独拿出来,过两送去母亲那儿”
起来,戚母自从听到儿子身困敌营的消息病倒后身子就一直没好利索,好容易将养两,又听人女儿有孕差点产,这下心病更重了,人也跟着瘦了一大圈。
戚荣语被禁足,自然不能随心所欲的出宫看望,连派人代替自己前去拜访都成了奢望,因此也只能等解禁后再做打算。
这边容臣已经着人收拾起了库房,有些长年不用的东西已经布上了厚厚的灰尘,清桃吩咐宫女仔细擦拭,突然一只匣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里面是什么东西,打开看看”
宫女顺着她的视线往柜子一角望去,只见一只红棕色不起眼的匣子静静的躺在那里,她拿起端详了几眼,便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刚开了一条缝隙,众人便闻见了一股芳香的气味。
清桃忍不住凑上前,从宫女手中夺过此物,“我怎么不记得库房何时收进过这样的东西”。
自戚荣语进宫,这处库房便存在,里面装满了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很多现在都没揭开过,可不代表清欢清桃她们心里没数,那些东西少了她们一查记录簿便知。
此时容臣听到异动,也走近查看,“我来瞧瞧”。
清桃将手中之物放到容臣眼前,容臣先是被熏的眯了眯眼睛,而后蹙眉道,“我怎么觉得这东西有点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是不是……四皇子病了那次”
清桃费力搜寻脑中记忆,终于让她想起来了。
“坏了!”
容臣猛地盖上盒盖子,转身朝外跑去。
清桃还在原地摸不着头脑,直到对自己的话回过味来,才一拍脑袋,“呐,我怎么这么傻”,而后赶紧对还在拾掇的宫人们喊道,“赶紧收拾,见到可疑的东西,先让我过目才能收起来”。
“是”
容臣不敢直接拿着这么忌讳的东西招摇过市,只好将它揣进袖口,待他一进屋,清欢便掩着口鼻将他挡在了屏风外,“你身上熏了什么香,这么冲人,万一熏到娘娘可怎么办”。
“来不及细了,娘娘可在睡?”
“到底出什么事了,娘娘刚睡下,还是不要吵她了”,清欢意识到不对劲,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方才我和清桃收拾库房,在里面发现了这东西”
容臣捂紧袖口,从里面抽出一只半个巴掌大的匣子,只是稍微打开了一条缝隙,清欢便感觉此香气非同寻常。
“你身上便是让它熏这样的?”
“娘娘还在里面,我不方便打开叫你看,只能告诉你此物可能跟四皇子病傻了那回事有关”
容臣声音低低的,清欢瞬间被这种压抑的气氛激的打了个寒颤,“这不是事,等娘娘起来了,我再跟她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