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丰旻的心思戚荣语不得而知,她现在仍旧依照往常的作息规律,请安、带娃、逛逛园子,唯一不同的就是还要偶尔盯着百里临之的功课,担心有心人将这颗树苗带歪。
不过自从经历了百里学那件事之后,百里临之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从整日上房揭瓦到后来的有时间就待在书房温习功课,连太傅都夸他大有长进,是个可塑之才。
闫聿妃最近在后宫行走一时间亦是风光无限,她父亲在前朝立功,皇帝为了表示对有功之臣的赞赏,下旨提了她在后宫中的食碌,虽然品级没有变,但现在已经较戚荣语高出一截,连去重峦宫请安座位的次序,宫人都稍微做了一些改变。
又过了几日,皇帝决定带后宫女眷去睦州的赈灾处安抚灾民,顺便考察当地官员的政绩和作为,韩贵妃属于妃嫔之首一所当然要跟着一起,戚荣语和闫聿妃她们都不同程度的对此次灾情起着关键作用,亦同校至于其他人,皇帝选择带着冷修仪和元昭容以及前段时间颇受宠爱的吕美人和周才人。
周才人活泼俏丽,吕美人柔情似水,一路上笑笑缓解了众人沉重的心思。
因着这次出行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故命她们四人一齐乘坐一辆稍大一点的马车,而韩贵妃和戚荣语、闫聿妃她们三人则可以享受另一不太拥挤的轿撵。
当众人行走到睦州界时,发现情况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乐观,很多灾民都骨瘦如柴的横躺在睦州界的石拱门下。
百里丰旻撩开马车帘子,不由皱了下眉头,宋渊将一只马墩子替在皇帝脚下,方便他下来行走。
“宋渊,你去前面看看情况,先不必咱们的身份”
皇帝开口,宋渊的办事效率更高了,片刻之后便回来禀报。
“皇……黄公子,前面灾民都挤在赈灾点闹事,周围妇孺面色蜡黄,像是很久没有吃过东西的样子,奴才找了个年轻人询问,是赈灾点每只发放十担米粥,很多人根本抢不上饭吃就又要饿着肚子”
宋渊话的时候,百里丰旻注意到他干净的衣服上似乎蹭了很多灰尘和手印,在一番盘问之下,宋渊解释那些灾民见他穿着体面,意识到可能会有干粮,所以向他讨要,而宋渊只能拿出身上仅有的一袋银两分了出去,这才惊险脱身。
韩贵妃见车队停了下来,随之下车查看,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她竟敢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多年养尊处优的宫廷生活,让她根本无法接受这么脏乱差的环境,更别还要在睦州待上五日之久。
“皇上,您身份贵重,真的要在睦州停留五日吗?妾担心若是中途有个什么差池……”,韩贵妃不敢继续下去,她知道历代皇帝微服私访的事迹中有很多都有惊无险,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中宫未定,皇帝不能有事。
果不其然,皇帝听到这席话后,脸色渐黑起来,他眸中迸发的寒意让权寒,“贵妃主持中馈的确很在行,却不能体味人间疾苦,实在是一大憾事”。
“皇上,妾都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啊,赈灾一事还有闫大人他们,您何必亲自出马呢”
见百里丰旻不为所动,韩贵妃只好将话开。
“黄公子是体恤民情,考察民生,百姓都会为有这样一位君主感到欣慰,妾作为黄公子的内眷,愿意与其共进退”
当韩贵妃还在为睦州五日行发愁时,戚荣语忽然从马车上干净利落的跳下来,走到两人面前道。
百里丰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后闪出一抹赞许的目光。戚荣语和韩贵妃方才都在马车中尚未听到自己与宋渊的对话,韩贵妃直呼皇上,而戚荣语却避开这个称呼,称他为黄公子,可见她心思之深,不过也由此见出其应变能力更胜一筹。
韩贵妃自然拧不过早有打算的皇帝,众人在一番商量过后,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到刺史府暂住。
可奇怪的是,等几人已经抵达刺史府门前,依旧不见有人前来迎接,宋渊让侍卫上前叫门,过了半才有一名厮前来开门。
“你们是谁?又来找谁?”,厮打开门,见侍卫穿着体面,还以为是刺史大人许靖辉的朋友或者门徒,这才有此一问。
“圣上驾到,还不赶紧敞开大门!”,侍卫闻言怒了,平常皇帝走哪儿都是焦点所在,怎的来睦州一趟却这么不受待见。
“圣上?你唬我吧,这高皇帝远的地方,圣上怎么会突然来”,厮听完,忽然笑了起来,现在的人真是什么都敢乱,上次自称公主,这回竟然连皇帝都搬出来了。
“圣驾已经等候许久,你还磨蹭什么”,宋渊等不耐烦了,直接将令牌亮了出来,那厮虽然没见过世面,但是那面金黄的令牌上面刻着的圣字却生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
许靖辉不在府上,厮不敢随便做主,只好先将人请进来,然后再做打算。
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在刺史府落脚,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府邸主饶影子,韩贵妃召人过来问话。
后宫随行的女眷们统一穿了一身粗布麻衣,虽是麻料也是上好的麻料,许靖辉的夫人暂且还在后院,听到下人过来禀报,赶紧带人赶了过来。
“臣妇拜见皇帝陛下,拜见各位娘娘”
睦州离上京虽然路程近,却地势复杂,导致簇成为了一处没人愿意治理的荒蛮之地,连带着当地刺史都没怎么走出过睦州,更别提其夫人会不会认得皇帝了。
“平身吧,你丈夫出去赈灾了吗?”
马车颠簸行了四,百里丰旻不疲乏那是假的,危机当前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
“回陛下,臣妇的丈夫出去办公差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不臣妇先招待着您几位?”,许靖辉的夫人似乎不善言辞,看起来是一位老实本分的普通妇人,周身也没戴两样首饰,且皆为银饰。
“宫里早就传出消息,皇上会在今日私访,你们为何没有接到消息?”,最令韩贵妃不解的,正是他们的态度。
“什么?这位娘娘的臣妇确实不知,老爷一般不会将公事告诉臣妇,这等大事还从未听”,许王氏惊讶的瞪大眼睛,解释自己并不知情。
“你们没有收到上京来的密旨?”
宋渊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这才抢先发问。
“陛下明察,老爷确实没有接到”,许王氏再一次叩拜下来。
“许靖辉现在在哪里办公差你可知晓?”
“就在前面那条街的赈灾粮发放点”
……
百里丰旻让韩贵妃她们留在刺史府,自己则和宋渊还有侍卫们出门寻找许靖辉,顺便沿路了解灾民情况。
戚荣语趁着皇帝出门的功夫在刺史府中四处转悠,她这次只带了容臣和清桃两人,加上人生地不熟,所以行事格外心,不过刺史府的一处紧锁的大门还是引起了戚荣语的注意。
见那铁链崭新和被锁住的破旧木门格格不入,戚荣语授意容臣上前查看,却被身后幽幽赶来的许王氏叫住。
“这位娘娘,簇是许家宗庙,外人不得随意踏入的”
戚荣语转身,眉眼弯弯的朝许王氏笑了笑,“本宫只是随便转转,没想到这么巧转到了这么重要的地方”。
“您初来乍到,有不了解的也实属正常”
“不过,既然是重要的宗庙,为何门却如此破旧”,戚荣语依旧满面微笑,许王氏被她这表情看的心里发毛。
“老祖宗不喜奢华,老爷特意寻了这处僻静的地方当做宗庙,这里不长有下人走动,年久失修自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许王氏的合情合理,但戚荣语就是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拢了拢微敞的外褂,思忖之后决定先和韩贵妃她们汇合,再商议方才发现的事。
“既然是宗庙,本宫也不便停留,不如夫人引路带我们去其他姐妹所在的住所吧”
听到戚荣语不再深究宗庙的事,许王氏几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戚荣语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默默记下。
戚荣语能发现的事,闫聿妃和韩贵妃自然也有所察觉,而且皇帝此次因是微服出访,因此身边带的侍卫也只是能保证一行人不受侵害,并不能时时刻刻都跟在他们身边。
现在皇帝又不在刺史府,人员分散,韩贵妃她们不免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
“贵妃姐姐,皇上出去这么久,到现在也没回来,要不派人出去看看?”,冷修仪坐立不安的在房中来回走动,时不时就往门外瞟几眼。
“急什么,皇上是真龙子,谁敢在子面前撒野”,韩贵妃不紧不慢的道。
恰在此时,戚荣语神色严肃的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内室环境,而后才在位子上坐下。
“这刺史府有猫腻,咱们最好还是待在一起,等皇上回来后再做决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