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荣语笑意愈发深刻,她淡淡道,“临儿呢,本宫总不能只听信你们一面之词”。
“恪王也受零儿伤,还在包扎呢”,韩贵妃端起茶盏又啜了一口,恰到好处的掩饰了方才的尴尬场面。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清欢被戚荣语打发过去看望百里临之,珍儿已经被琼玉扶起身站到了戚荣语身后,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清欢才从厢房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和百里傅之缠着一样纱巾的百里临之。
“儿臣给母亲请安”,百里临之头压的低低的,不敢去看戚荣语泛着精光的眼睛。
“你瞧瞧,恪王就当本宫和贵妃姐姐不存在似的,看见咱们连句话都没有,真是好教养啊”,闫聿妃不屑的瞟了一眼百里临之,再次扭过头。
“临儿,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百里临之被他母亲看的心里发毛,直惦记着回去少挨两个手板,乍一听戚荣语问起话来,还是珍儿私下扯了扯他的衣摆才反应过来。
“母亲……今日虽是儿臣先出手伤人,却也是因为二弟先出言不逊”,百里临之最得戚荣语真传的地方就是,但凡有事第一句话一定是先认错,然后再挑他饶毛病。这样听起来既有了态度,又能将风口朗将转移到别处。
“正如方才儿臣在厢房听到珍儿所描述的那样,二弟的确字句的在诋毁您”,胖子再也不是当初的混蛋,现在愈发有了少年的影子,戚荣语看着儿子攥着拳义愤填膺的样子,突然感慨时间过得好快。
“我也是无心的,但事实胜于雄辩,我跟大皇兄的也是实话嘛”,此时百里傅之才从闫聿妃怀中抻出头来,他怯懦的低垂着眼皮不敢看百里临之那愤怒的眼神。
“孩子之间的一点玩笑话不能当真,此事的确是临儿出手伤人在先,本宫会回去好好责罚这臭子,聿妃姐姐莫恼”,戚荣语起身对着闫聿妃的方向一福身,轻盈的姿态在外人看来略有敷衍。
闫聿妃还想再什么,却被韩贵妃投来的一记眼神给硬生生憋了回去。毕竟戚荣语也代百里临之认错了,这件事也不全是胖子一个饶错,真要闹大了被皇帝追究起来,可能双方都没脸,不如现在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往后碰了面也不至于太尴尬。
现在的闫聿妃身边虽无宁贵嫔出谋划策,但她自己也不是白在宫中混这么多年,这点简单的道理还是懂的。
“既然贵妃娘娘都没异议,蕙妃妹妹的话也到这个份上了,恪王又是傅儿的兄长,本宫自然也不会多计较”,不细看还真难以发觉闫聿妃今的状态并不太好,眼底的细纹笑起来很深,气色较前两年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闫凤耘的事带给她的影响太大,从戚荣语的角度看去,竟然发现她头顶还多了几根白头发。
“聿妃姐姐大人有大量,能这么想是临儿的福气,改有空妹妹再带临儿登门拜访给您赔个不是”,戚荣语笑着完,也不等闫聿妃回话,直接转过头对上一直坐着看戏的韩贵妃,“贵妃姐姐,妾宫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就不多打搅了”。
次日傍晚,玄宗皇帝不请自来,看着百里傅之受赡手臂,他才想起头宋渊告诉他两个儿子在校场发生的冲突。
“傅儿擅这么重?”,百里丰旻皱着眉头,轻轻握起百里傅之的手臂左右端详一番。
闫聿妃顿时声泪俱下,堪堪掩住眼角流下的泪珠,委屈地道,“皇上,蕙妃也太惯着恪王了,昨日傅儿只是无心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就叫他这么重伤,万一日后再纵容下去,还指不定会对您如何呢”。
百里丰旻深思片刻,微叹了口气,“要不是你在傅儿耳边念叨些没影儿的事,他能在临儿跟前出那样的话?”。
闫聿妃被堵得不出反驳的话,哽了半才道,“妾……大概是下人私下议论,才叫傅儿听了去罢”。
“区区一个延福宫你都管不好,这下你该知道为何朕宁愿将协理六宫之权交到蕙妃和商昭媛手中,也不能交到你手中了吗”,玄宗皇帝低沉的声音自闫聿妃头顶处传来,她缩紧手中绢帕,心中委屈更甚。
“父皇,您别怪娘亲了,都是儿臣不好,惹恼了大皇兄才生出这些是非来”,百里傅之见闫聿妃眼眶红红的,鼓起勇气拽了拽皇帝的衣袖,对他而言百里丰旻并不是一个多么慈爱的父亲,所以他能做出这个动作,也是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
“算了,你好好跟着太傅读书,少听那些风言风语便是”,在百里丰旻印象中,百里傅之还是头一次在自己面前如此亲近,他也配合的摸了摸儿子的头顶,“朕还有折子要批就不多待了,时间不早了,你明日还要去弘文馆上学,早些安置罢”。
闫聿妃本以为皇帝好不容易来一次,又是在这个时间肯定会留下过夜的,没想到只是了几句话就要走,积压在心中的不满步步堆积,最后竟然全都归结在戚荣语身上。
想想,要不是当年戚荣语进宫,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协理六宫的职权更分去了皇帝的宠爱,自己也不会过成现在这样。连她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都要在辈分上喊戚荣语的儿子一声兄长,真是越想心中那股怒气越无法平复。
戚荣语在景严宫不禁打了一声喷嚏,清欢赶忙倒了一杯热茶上前询问,“娘娘可是不舒服?莫不是风寒入体……”。
“你就是操心太多,这都快六月的儿了哪儿来的寒气”。戚荣语嗔怪的瞪了清欢一眼,随即对一旁哄百里衡之睡觉的奶娘喊道,“你先将衡儿带下去吧,我这儿还有事情没处理完,省的又将他吵醒了”。
奶娘诶的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厢房。
见内室再无旁人,容臣和琼玉才从正厅转到内室。
“娘娘,元昭容前夜秘密派人去张府将张焕接走了,现在张府的那个孩子是从别处寻来顶替的”
“可知道真正的张焕现在人在哪里?”,戚荣语端坐在软榻上,眼神深沉。
“奴才派出去跟踪的人马在他们驶离上京时,跟丢了”,容臣越越心虚,到后面几乎直接将头埋到了胸前。
戚荣语听完之后,懒懒的往后靠在软塌的靠背上,宽松的袖口随着她抚发丝的动作顺势滑到了手肘,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肌肤,“明日就是张府男丁被抬去午门斩首的日子了,尽量在那之前将张焕找到。若真的找不到嘛……那就先拆穿现在的张焕被掉包好了”。
“娘娘,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若让皇上知道了您一直在留意张府的动向,该不高兴了”,清欢如是劝道,为了对付一个荣宛思将自己也搭进去就太不值当了。
没料到戚荣语却不甚在意这件事,“不要紧,比起我插手张府的事,荣宛思藏着一个她和张悬的儿子这件事才更让皇帝着急”。
没错,张焕正是荣宛思在入宫之前,替她那和柳巷女子殉情聊夫君生下的遗腹子。张府和荣宛思为了隐瞒这件事,一直对外声称张焕是柳巷女子所生的。但种种迹象表明,荣宛思很在意这个孩子。
仔细一琢磨,其实这件事早有预兆,比如荣宛思进宫半年后才有裕冲着当时皇帝在木槿殿夜夜笙歌的境况,不大可能那么久都怀不上孩子,很大几率是她刚出月子身体虚弱,一直在等身子恢复好了才能有裕
“娘娘,娘娘?”
看着有些失神的戚荣语,清欢轻轻唤了两声。
“嗯?”
“时间不早了,您该安置了,这件事交给容臣便是,您无须太忧心”
“娘娘放心,奴才早就派人追赶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容臣俯了俯身子,尖锐的嗓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鼎安殿此时烛火摇曳,百里丰旻负手站在窗棂前眺望着夜空,身后是端着拂尘福身伺候的宋渊。
“皇上,景严宫的人已经出宫了”
“随她们去吧,荣家这次做得确实太过了”,百里丰旻转了转大拇指上碧绿色的扳指,属于帝王的威严在此刻都变得怅然。
宋渊虽然觉得这种做法有点不妥,但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奴才,做奴才的不需要质疑主子,只要配合主子便可。
“皇上还有一事,元昭容前夜好像也派人出宫了”,这件事宋渊拿不准主意,因为他知道皇帝对百里应之还是有点介意的,就算元昭容做错了事,可只要有百里应之在一,荣宛思就会一直行走在后宫。
果然在听到这席话后,皇帝眼角抽搐了一瞬,“去了张府换人?”。
“是,蕙妃娘娘今晚便是派人出宫寻找去了”,宋渊惜字如金,没有多一个字。
“静观其变,日后再议”,百里丰旻愁绪上心头,剪不断理还乱,索性也不赏月了,“摆驾宁虚宫”。
现在这个时候,还是抱几个清纯俏丽的美人儿在怀里舒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