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五章 压抑的情绪(1 / 1)疆村先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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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透过竹林可见鹅黄的灯光,应该是哥哥在家。

离家还剩几步路,甘洛停下了步子,脚下土地积攒了厚厚的竹叶,软软蓬松的触感,她回头,看了一眼竹林层层掩映后路边仍亮着的车灯,张肖还没有走。

她嘴角微微的翘起,疲倦的眼眸也渐渐带了笑意,却在离家越来越近的步子里没有了表情。

朝着家门鹅黄的灯光走去,林有夜风,竹子微微晃动,能见着圆月清辉的淡影一点一点被乌云遮蔽。

“甘洛,你最近可是翅膀硬了,几次了!摸黑才回家!”甘罗见达达哧溜朝着竹林窜过去,头都没抬,嘴里开始叨叨,“十四岁的丫头,成天跑,明儿妈回来,看她不收拾你。”

“甘洛哥哥吧,我是隔壁周家的,甘洛她现在还没回家吗?”周璟睿手里提着一袋橘子,刚巧听到甘罗自言自语。

“回来了。”

甘洛深吸一口气,声色正常,沿着小路绕过半圈池塘,领着达达回来,看见一旁的周璟睿才想起前日同人约了见面,走到他对面歉意道:“对不起,今天情况有些特殊,我没来得及。”

“没事儿,你朋友的事情处理好了?”

“差不多了。”

甘洛接过他递过来的橘子,谢完,转身向一旁看热闹的哥哥招呼,“哥,这是周奶奶家的孙子,周璟睿。”

“外面蚊子多,先进来坐吧。”甘罗笑着招呼。

“不了,今天色晚,我明儿过来。”周璟睿不着痕迹的看了甘洛一眼,见她没事,笑着同兄妹俩告别。

“这丫头性子怪,多担待,有空常来玩儿。”甘罗将甘洛挡在身后,笑着送走了周璟睿,见身后丫头想要开口,眼睛一瞪,冷脸一把拉过她走到一边,“老实交代,晚上去哪里野了?”

“小梅家里有事情,我去了一趟。”甘洛避重就轻,眉头微微拧了一下问,“你刚才说妈妈明儿回来?”

“嗯,她下午给家里打电话说的,你最好老实些,姑娘家家的别到处瞎跑,我今儿听后屋的李奶奶说,警察在画乡抓了王熊,你跟着他学驯鸽两年,知道是啥情况不?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让我省点心!有事没事晚上都得搁家里待着。”

“我知道的,外面蚊子忒多,我要进屋。”

甘洛搓了搓手臂,迈步想要进屋,一把又被拉了回去,她今天身子疲乏的厉害,瞪眼看着甘罗,“哥!”

“那小子,一来就问你情况,你俩认识几天,大晚上他来找你作甚?”

“就是一普通朋友。”

甘洛听了甘罗的话,见他狐疑的神色有些无奈,伸手指了指周家院子的方向,“周家,这么近,串个门子又没事儿,再说,周奶奶待人和善,周璟睿也是个知礼俗的,没有问题,回屋吧,我被咬了几处了,柯兰酒搁哪里了,我抹一点消毒。”

“没怪你的意思,小子长的可以,你要是看上了,我帮你。”甘罗回头看了一眼周璟睿离开的方向,男生嘛,什么心思一看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甘媒婆,你想多了。你妹妹是看脸的人吗?”

“你不是看脸的人?说出去,鬼信哦!”甘罗对此嗤之以鼻,甘洛好‘美色’根本不是一天两天,那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还好她自己没长残,不然,啧啧啧,甘罗心里吐槽着去厨房给她煮面。

她一个人呆在客厅,拿了珂兰酒抹了抹手臂上蚊子咬过的红肿部位,懒懒的蜷缩在沙发上,周璟睿长的很俊不假,豆蔻少女哪一个见了不脸红心跳一下?

包括自己看着那张脸都觉得欢喜,偶尔小女子本能的羞怯一下,可是也就仅此而已,谈不上喜欢,她和他从某种意义上讲是一样的人,都缺失安全感。

两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走到一起,发展成恋情不明智,知心朋友更适合。

发着愣,甘洛不知不觉想起医院窗户边站着的人影,挺拔在阳光里的人,眼神却冷硬堪比兵刃,那样的人,温柔起来,又是怎样的风景,通身体魄容色就是件艺术品,确实不错,只是……

回神,甘洛一愣,摇了摇头,嘴角一丝苦笑。

也亏她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没边没际的事情,但按着她的思维,不管能不能改变,天塌下来,生活都得跟着走,见达达静静躺在脚边,她嘴角挂上淡淡没有情绪的苦涩,今天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其它东西来转移注意力,规避那个让她呼吸窒息的名字。

冉菲!甘洛强行将思绪掐断,偏头看了一眼书架。

起身走到书架边,拿过一本书,习惯式的翻开,恰是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书壳是藏青色,蒙了灰。

记得老师给她们做课外讲读,了解过一二,全篇没有背住,但犹记得末尾:“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她翻到篇末,内里夹了一张草稿纸,加之出生地有一条茶马古道,当时有感,学完后据最后一句改编了一篇歌词:

名:《吾妻》

黄婆家的破门

张家泼皮二郎

一拐一迈走啊,谁家戏台唱

神仙树下神仙长,神仙道上画模样

青石板上一道杠啊

走马川的高粱

.

百年同一道,茶马蹄声响

桥边的枇杷,一眼的姑娘

谁家米饭香,谁家添空炕

高风水泱泱,月满酒当量

枇杷花香哟,隔窗剪烛光

夜雨青山凉

风里一声唱

神仙树下神仙长,神仙道上不独往

相思长

白发苍

.

坟前青青长

拾帚清檐廊

枇杷下乘凉

枇杷夜有香

.

锣鼓响,队伍长

有女披了红裳

女儿坐在镜前啊

长眉描的是你模样

女儿今出嫁啊

伐木作嫁妆

嫁妆锁在枇杷箱

女儿今出嫁

伐木作嫁妆

嫁妆锁在枇杷箱

一如你当年模样

.

秋高水泱泱

月满人彷徨

回过头张望

一如既往

偏偏不敢想

一拐一步迈啊,听谁家戏台唱

回过头张望,陶碗沉水缸

藤蔓爬了院墙

世上独剩凄惶

抱一卷画像

与白发合葬

她拿在手里,看完,嘴边没有调子的哼唱起来,喉咙慢慢的收紧,慢慢的收紧,直到喉咙发哽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斜斜靠着书架,盯着哥哥放在桌边的面,腾腾的热气袅袅升起,进家门之前努力排空的情绪当头一股脑儿砸落下来。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她现在还有家人,还有家人,甘洛提醒自己,端起桌子上的面,慢慢吃了起来。

她的生活,还得继续,对方已经盯上她,这个案子,她就必须查。

“甘洛,接一下电话。”甘罗拿着练习册从屋内探了头出来,指了指座机。

“喂。”她将碗放在一旁,拿了靠垫垫着下巴,一瞧是张肖来电,听话筒另一边的风声,她微微拧了眉,“你还没回去?夜间要下雨的。”

“嗯,知道。”张肖将烟头摁灭,抬头看了看天上被云遮蔽的圆月,侧头看向竹林的另一端,“下周一后我有几天不在阳河,你有事情联系江小六,他会帮你处理。”

“嗯。”甘洛喉咙里嗯了一声,看了一眼甘罗关着的房门,她略微压低了声音,“今天谢谢你。”

风过,卷起地上的砂砾,张肖眸光淡淡看向车门的玻璃,唇边微抿,一贯冷静淡漠的语气:“我的职责,客气了。”

甘洛没有接话,淡淡嗯了一声,鹅黄灯光将她笼罩,静静的,看不清情绪。

两人沉默,却未挂断电话。

“听这时的风声,要下雨了,你路上小心。手臂上的伤,记着消毒。”嘱咐完,没有等对方回话,甘洛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偏头听着屋顶瓦檐被风吹的呼呼声,竹林破败的噼啪声,还有少顷潜伏而至的雨声。

世界,安静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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