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三章 胡梅的报复(1 / 1)疆村先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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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老师立在教室门外,中分齐肩短发,一身咖色西服,气质飒爽,刚跨进教室一步,便觉教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偏头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静静回视她目光的女孩子,嘴角不由带了几分笑意,年少,本就是意气风发的时段儿,手里的书拿起朝着讲台边沿敲了敲,教室内的氛围松散下来,乖乖坐回位置拿出语文书上课。

“值日生,这黑板是留给我擦吗?”瞧了一眼黑板上满满的数学公式,她埋首翻开备的教案,头也未抬。

后座的男生抬脚踹了薛前的椅子,他没有回头,袖子里的手攥了攥起身,“老老师,是……”

“老师对不起,今天轮到我值日。”甘洛起身,几步走到讲台,朝着蔡老师微欠了一下身子。

饶过她走上讲台,拿起黑板擦将黑板擦干净,临下台,打开密封的粉笔盒抽出几只未用过的放在桌面右手边,和平常一般,默默的回了座位。

“上课之前,把昨天《离骚》要求背诵的内容默写一下,十五分钟后我随机抽查。”

全班鸦雀无声,转而一阵大难临头的议论,打小抄是不可能的了,将书垫在屁股下,挪一下看一行。

有被老师抓包收了书的,同桌的胳膊肘又支的老长,伸成了鹅脖子却一个字都瞧不见,会的默默的写着,不会的与那得了急性荨麻疹般东挠西看,浑身难受。

“默写的怎样?”蔡老师走到甘洛旁则,她一字不落的默完,正翻开书自己对照着批改。

“蔡老师,有两句,我没懂意思。”

甘洛抬头看向她,调转笔头,在书上勾画出: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

蔡老师看了一眼甘洛,这一段她上课时讲过,瞧着她的书上也做了笔记,她嘴角微抿,想她近期发生的事情,一瞬明白了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丫头是借着句子向她倾诉。

拿过她的笔,她耐心指着句子逐句翻译:“一众党人都争着贪利夺权,孜孜以求地追逐着功名利禄。他们都猜忌着别人而原谅自己,彼此间勾心斗角,相互嫉妒。”

翻译完,蔡老师没有松开手里捏着的笔,在甘洛的本子上写下:“丫头加油。旁人是旁人,老师站在你这边。”

“……”

甘洛抬眸看着她,在办公室压抑的委屈一瞬间冲向心头,嘴角微翘握拳点了点头,“谢谢老师。”

蔡老师摸了摸她的头,“你是我学生。哪儿来那么多客套。”

离下午放学还剩最后一节课,甘洛利用课间的十分钟去走廊透了透气。

抬头看了看天空,起草的声明在书包里装着,她打算回去就在传出照片的贴吧发布声明,一来绝了学校的想法,二来可以了结这场没来由的舆论。

“小梅?”

甘洛正发着呆,突然看着走廊尽头看着自己的女孩子,自那日去警局后,胡梅没再来过学校,胡增光对她的打击很大,没有多想,甘洛几步追了上去,“胡梅!”

胡梅看见她追上来,转身顺着楼梯朝教学楼顶跑去。

楼顶有一处上楼顶天台的小门,她避身藏在门的后侧,听着甘洛跑过来的脚步声,透过门缝看向她的背影,身子朝着门外退去,伸手拉上铁门,扣上门闩。

随着一声砰响,甘洛转身,看着紧闭的门,脚立在原地没有迈出去,手渐渐攥紧,“胡梅!”

“我爸爸进了监狱,你高兴了!判刑一年!他做什么了你们要那样对他!”

胡梅背靠着铁门,蜷缩在原地,“我现在是妈妈不要,爸爸进了监狱,去姑姑家寄人篱下,我做错了什么要遭这罪!”

“当初我就不该找你帮忙,我要是不找你帮忙,爸爸就不会出事!都怪你!”

胡梅撑着墙壁起身,一手攥紧,眼里带了几分疯狂,“知道什么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滋味吗?知道被黑暗包裹的滋味吗?”

甘洛走近铁门,一手按在冰凉的门上,眼里带着冷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我的生活,你又了解多少?”

“你就是不知道,你有爸爸妈妈疼爱,你有哥哥护着,你永远不会知道一个人想要呼救是什么滋味!爸爸说,别人欠了的东西,就要让她加倍偿还回来!”

胡梅扣紧最后一道门闩,拍干净手上的灰,透过破掉的钥匙孔看见门的另一侧那张精致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本该有的恐惧也看不见,胡梅被甘洛的冷静彻底激怒,“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我遭受的生活!这是你欠我的!”

“我欠你?”甘洛一手抵着铁门,仿佛视线能穿透铁门看向铁门背后的人。

“如果你硬要把你父亲入狱的罪责加在我身上,我无话可说。可是,胡梅,你要明白一点,你父亲入狱,你有责任,别怪罪完所有人,唯独把自己漏了。”

甘洛转身靠着铁门,不再说话。

看了看四周杂物堆积的天台,听着上课的闹铃,今天是她读书生涯中第一次被动翘课。

铁门的另一端,脚步声渐渐远去,停顿后接着离开的脚步声尤为清晰。

为了防止意外事故,天台的隔离墙有一米八高,还加着防护网,呼救难上加难,然她坐在原地并不惊慌。

她任职过校纪检部干事一段时间,学校维修管理协助小组就有她参与,今天是周二,照例,学校每周三一早会有保修的师傅上各个教学楼天台检查电箱。

她有恃无恐,是因为知道最后的答案,可胡梅不知道,想到这里,甘洛眼里显出苦涩。

她和胡梅的关系,在门关上的一刻已经到头了。

今儿大不了,在天台睡一觉,拖了一张靠在墙边瘸了腿儿的学生椅,甘洛扯了一把边角生出的草擦干净椅面,瘸腿儿处垫了块转头,坐上去,懒懒的仰面看天。

下课铃声、放学的嘈杂声、远处马路上的鸣笛……直到只能听着自己呼吸声的寂静,几声鸟叫,向西鼓过来的风声……

甘洛睁开眼睛,摸去脸上一点雨水,抬眼所见是漆黑的云层,偶尔能见着闪电在云层里穿梭。

她拍了拍脸醒神,皱眉看向四周,一觉醒来已近暮色,四周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见一堆破旧的凳子甘洛皱眉,铁门边的屋檐太短,好歹能遮个头顶,遂抱着砖头,拉着瘸腿儿椅子贴着墙壁边坐下,雨势渐大,她直接蹲在凳子上环臂抱着自己,初秋的雨有些沁凉,雨势渐大,她看着自己的半边肩膀一点一点淋雨浸透。

肚子咕噜噜跟着雨声一起闹腾,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头脑有些昏沉,早知道中午就多吃些。

雨势越来越大,混着雷声闪电,困意上头,甘洛下巴靠在膝盖上,头发渐渐被瓦沿溅落的细雨润湿,冷意渐浓,她心里却出奇的静,偏向麻木的冷静。

暴雨,黑夜,雷鸣,周边的环境,是她生活里最熟悉的场景,视线渐渐模糊,她听着雨声,将自己抱的更紧,似乎这样就能留着心口那一点点温存。

“甘洛!”

“甘洛!”

急切的声音在楼道里回响,一声声被雨声雷声掩蔽,一间教室接着一间教室,关门摔门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她听得熟悉的声音唤她名字,以为是饿到幻听,凝神细听,铁门另一头传来脚步声,抬头见脱落的钥匙孔有一束光射出来,开口,才觉喉咙发紧沙哑到发不出声音。

她跳下椅子,快步奔向铁门,手里拉着的椅子一轮砸向门面,伴随砰的一声巨响,那束光一瞬熄灭,转而是急促的脚步声和拉开门闩的声响。

铁门大开,见她旁侧的瘸腿儿椅子散了架,泠泠的大雨浇在她身上,张肖脱下外套一把将其拽过裹在大衣间,见她看着自己一声不吭,按着她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你是不是傻!一个人跑这里来干嘛?说话!”

“你知不知道……”张肖看着她的眼睛,下颌紧绷,将喉咙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收到张乾短信的时候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可也没到去见她的地步,直到晚间打她家里电话没人接,暴雨雷鸣,他第一次感到发自心底的焦急。

甘洛抬眸看着面前浑身湿透的人,心里被雨水浇筑的平静被他一句话击溃,黑亮的眼睛渐渐灌满了泪水,她没有想哭,可是眼泪包不住的流。

“我……”唇角微颤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仰头看着他,嘴渐渐抿成一条线。

小门外电闪雷鸣,闪光衬的她肤色苍白,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张肖按着她肩膀的手用力一揽,将其圈入怀中。

“我不知道今天会下雨,我也不知道会被锁在顶楼,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凶我。”甘洛想起胡梅决然的离开,多年的朋友,心里忍着的委屈和愤怒爆发,强忍着哽咽以至于身子发颤。

她憋的太难受,没有人理解支持,面对周璟睿的事情,没有人问过一句她好不好,四年前被人欺辱是这样,四年后还是这样,她一手攥紧他的衣袖,咬牙仰头看他,眼泪顺着眼角滑下脸颊。

“不哭不哭,我没有想要凶你。我是怕你出事……”张肖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将她的头轻摁到怀里,看向门栓的眸光渐冷,“为什么一个人来顶楼?”

“……”甘洛抓着他的手臂,咬牙埋头不说话。

张肖沉默,门是从楼道间被栓上,她不想说他也不追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甘洛摇头,湿漉漉的头发蹭的张肖手臂有些痒,心头不由一磕,手臂微挪避开。

“咕噜噜……”

一瞬间的尴尬,甘洛耳根子发烫,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揉了揉肚子,“我好饿。”

“想吃什么?”张肖听得甘洛沙哑的嗓音,清脆干净的声线,此刻却显得有些软糯,抬手一摸她额头,有些滚烫,在发烧。

“先回家再弄吃的,达达和我一样,该是饿了一天。”

甘洛抹黑顺着扶手下楼,脸上滚烫,鼻尖还存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心思有些麻乱,黑漆漆的楼道,一脚下去险些踩空,扭头看他,“能把手机电筒打开吗,我有轻微的夜盲症,看不清楚。”

“刚才没电已经关机了。”

张肖走到她前侧台阶,甘洛垂眸,感觉对方伸手将什么东西递到她嘴边,她微楞了一下,张嘴咬住,入嘴,是浓郁的奶糖味。

见甘洛乖乖吃着奶糖的模样,张肖嘴角一笑,躬身在她身前蹲下,“上来!你在发烧,少走路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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