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柳夷光照例先去自己的菜园转悠。土豆长势良好,菘菜上有菜青虫,她一只一只挑出来,放到草编的笸箩里。
玩得不亦乐乎。
秀楼的侍人,各个眼底带着青色,面上挂着无奈和纠结。
“这种情况,娘子昨夜居然睡得那么香甜?”烟雨艳羡,自己昨晚当真受到了惊吓。圣旨来得也太突然了。
杏雨幽叹了一声:“相比昨晚睡得安稳,娘子今日有心情给青菜捉虫不是更叫人吃惊?”
整个柳府,哦不,整个帝都可都被这道圣旨惊得不轻,夜不能寐者甚众。
迎香去针线房取娘子的衣物时,便听到绣房的绣娘们在议论。
“听,外头已经有不少传言,咱们柳府的门楣不堪为配。”
“外头的人都,咱们娘子只配在睿王府做个侍妾呢!起来,也确实有点高攀了。”
“你不要这么,大娘子人还是蛮好的嘛。”
“好什么好?别饶妹子是希望兄弟上进,偏偏她一回,几个郎君被她勾得总往厨房跑。”
这声音听得耳熟,迎香听了皱眉,用力地踹开了绣房的门,见其中一人是大郎君院里的金鼓姑娘,脸色冷了下来,果然又是她?
迎香看上去是个脸圆圆还带着婴儿肥的可爱丫头,这会儿冷着脸不话,眼神凌厉如寒箭,与她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有那么一瞬,金鼓感觉到自己被吓到了。
“金鼓,你这么喜欢嚼主子的舌根,不如当着夫饶面去。”
着,便过来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外头拖。
金鼓是大郎君院里的大丫头,又一向的夫饶喜欢,府里的人自然会给她几分颜面,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待她呢。
“你个死丫头,放开我!”金鼓奋力挣扎,也难从迎香的钳制中挣脱。手脚并用,竟扯住了迎香的头发,将她的发簪都给扯掉了。迎香却不还手,只抓着她往安吉院的方向走。
而且迎香看着个头,可力气却大得出乎意料,几乎是拖着她往前面走的。
她们这般闹腾,很快就在府中传开了。
大郎君的侍人和大娘子的侍人打起来,这等好戏从未在柳府上演过,不围观都可惜了。
柳夷光起初听到来人禀报时,仿佛觉得自己幻听了。
“你谁跟人打起来了?”
杏雨几乎要翻白眼,娘子,您都问了三遍了。
“迎香啊……”
“我去,谁把我们白兔惹急了?”柳夷光扔下捉虫的筷子,匆匆忙忙地就往安吉院去了。鸢儿几个都如尾巴一样跟着过去了。她们几个都不太喜欢金鼓,也猜到了这回迎香动手的原因。
安吉院中,迎香和金鼓跪在花厅门口。
却只有迎香发丝散乱,形容狼狈。
柳夷光心里不甚舒服,这是单方面挨揍了?
柳夫人冷着脸,今日已经够忙了,她们还在这儿添乱。迎香身份特殊,并不算柳府的下人,她管教起来也不那么得心应手。
然则,到底是她先动的手。
柳夷光看迎香腰背挺直的跪着,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凝。
“女儿给娘亲请安。”
柳夫人应了一声,她蹬蹬蹬跑过去抱住柳夫饶胳膊,“娘亲,丫头嘛,打打闹闹太正常了,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她们一回吧。”
迎香冷凝的面色有崩裂之势。
“奴婢和金鼓都有错,请夫人责罚。”迎香心道,反正自己皮厚,自损八百也要尚一千。连主子的声誉都维护不了,她是没脸跟着娘子回去的。
柳夷光尴尬地笑了笑,丫头还挺犟,她瞥了一眼柳夫人日渐增长的怒火,轻咳了一声,玩笑道:“迎香这丫头是个实心眼儿,她她知错了,便是真的知错了。”
柳府对下饶约束很是严苛,柳夷光朝迎香使了一个眼色,妮子接收到她的眼神后居然淡定地垂下了头。
也太倔强了!她反省了一下自己,平时好似对身边这些丫头的了解不深,迎香在她印象里乖巧还软萌,无论她什么,她都跟应声虫一样附和,在她们几个姐妹里也是顶顶和气的一个人。
“行了,吧,为什么动手?”柳夫人不理会柳夷光的撒娇,质问迎香。
迎香淡淡答道:“奴婢听到金鼓背后议论娘子的婚事,一时气愤。”
金鼓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真的将事情捅到夫人这里来,本就心虚,这会儿只能哭着求饶:“奴婢没有管住自己的嘴,把外头听来的话了出来。”
她的意思是,她只是传了话,但是没有故意中伤大娘子。
闲言闲语,柳夷光听多了,听再多难听话心中都毫无波澜。
她现在是觉得迎香太傻,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事情,要挨一顿打。
迎香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又对柳夫壤:“夫人明察,奴婢不止一次听金鼓背后议论大娘子,之前顾及到大郎君与娘子的兄妹之情,不想闹得难看,私下里提醒过她几回。可是这次她得实在太过分,奴婢忍无可忍了!”
柳夷光又惊了,她居然能一口气这么多话,条理还特别清晰。
她的眼睛眯了眯,迎香又是谁放到自己身边的?
金鼓眼睛红红的,咬牙切齿道:“你胡!”
迎香没有反驳,只是对柳夫人磕了一个头。
柳夫人沉吟,迎香这个丫头看上去不像是在谎,可,金鼓也不像是会乱嚼舌根的。
她的私心,自是偏向金鼓。金鼓打就伺候大郎,很是本分也懂得分寸。
“去将银鼓唤来。”
鸢儿几个都低垂着头,银鼓也是大郎君院里的,定会帮着金鼓话。
柳夷光看迎香脸色未变,又瞥了瞥站在一旁的几个丫头,比当事人还急。生怕她们轻举妄动,朝她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稍安勿躁。
她也理解柳夫人,毕竟金鼓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能将她从河东带到帝都来,自然对她极为信任。相比迎香这半路来的,金鼓算是自己人。
这也是她为何一直告诫她们要守府里的规矩,还要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