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外的人实在是多,等轮到慕容初时已过了半晌。
医馆桌案前,一素衫女子正襟危坐,清丽容貌也不加修饰,只挽了木簪至于脑后,些许碎发随意垂落。
慕容初刚坐下,将手伸了过去。
“姑娘有何症状?”女子声音不咸不淡的。
“头疼。”慕容初没有撒谎,只是这头疼算是一旧疾,困扰多年,不得根治。
程念之拧着眉,又看了看慕容初头,问道:“头部可受过伤?”
慕容初点头。
一旁的夏冰对慕容初的演技满是佩服,公主装个病装的可真像。
“头疼可是频发?”
“偶感。”
慕容初记事以来,就会时不时头疼,但也不多发。师太说她少时顽皮,从山上滚落伤了头部,虽有救治,但其内还残留了一些积血。
“看来头内有积血尚存。我给你开些活血化瘀的药,你先回去补补。”程念之开完单后唤抓药小徒。
“姑娘,这头疾算是个棘手问题,我初来乍到不太清楚姑娘名号,怕以后寻你不太方便。”
程念之一怔,报上姓名:“程念之。”
“多谢程大夫。”慕容初莞尔一笑。
慕容初拿了药便离开了医馆。
“小姐,为何不上前问问。”夏冰疑惑公主明明是来查事的,为何不去接近她们说明来意。
“时至今日,她们都未曾表明身份,或许有什么隐情。若我贸然点破,影响了她们岂不坏事。”今日医馆内除了程念之和一两个学徒外,未见程慈身影。
慕容初想着明日再来一次,最好碰见程慈。心想着未顾忌其它,自顾自的走着,直接撞了一人。
“不好意思。”慕容初连忙道歉。
“无碍。”女子声音温婉柔意,如山间清泉。
慕容初不由的多看了几眼,那女子约莫将近中年,保养的很好,对着慕容初微笑时梨涡似隐似现。
两人相撞时,慕容初的药掉在地上,程慈弯腰捡起,见是自家医馆出来的,亲切道:“姑娘年轻,要多加注意身体。这药味苦,服用时莫要厌弃。”
“夫人也懂医?”慕容初的眼里闪过一道光。
“姑娘去的那家医馆便是我的。”程慈浅笑道。
真是妙哉!
慕容初莞尔一笑:“小女子穆时安,谢过夫人良言。不知如何唤夫人名字。”
程慈眼里突然慌张,嘴角的笑微滞:“姑娘不似这浥州城人。”程慈打量着慕容初,气质出众,容貌姣好,无艳丽之俗色,清美的让人移不开眼。不过,似乎有些眼熟。
“时安初到浥州,回乡祭祖。”
见程慈岔开话题,慕容初心里越发肯定。
“这般啊。”程慈似乎思量了一番,觉得慕容初年纪小,又是外地而来,戒心便少了些,况且似乎隐约有一种亲近感。
“我姓程。你唤我程夫人便好。”
“程夫人。”慕容初乖巧喊到。
程慈看着面前乖巧的慕容初,心生喜爱,又想起自家女儿那般倔强,不由的心生对比。
“小姐,你我出来有些时日了。该回去了。”夏冰在身旁突然出声道,又偷偷的拉了拉慕容初的衣角,示意她看向别处。
只见顾染和霍茨二人款款而来。
慕容初只好与程慈告别。
霍茨走近时,望了一眼走远的程慈,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初摇头,:“只是不经意碰撞,并无大碍。”
慕容初看向顾染,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又很快撇开。
“这是?”霍茨的注意力又被慕容初手上的药包吸引。
“只是些补身体的药。”慕容初回答的坦坦荡荡。
“女儿家私事你还是少问。”顾染出声调侃道。
霍茨这才理解,耳朵瞬间蹿红,面露尴尬,急忙背过身去。
夏冰在慕容初身后偷笑着,顾染对着慕容初眨了一下眼睛,狡黠的一笑。
风流浪子。慕容初心里骂道。
适才她未说什么,顾染就将话题转到女子那处,想必对女子月事之事甚是了解。一想到此处,心里闷了一口气,实在不舒服。大步流星的往府衙走去。
顾染明显感觉到慕容初的变脸,疑惑不解又不能去问只好怯怯的跟在身后。
“母亲,回来了。”程慈刚忙完医馆处,洗了手见程慈从后门进来。
“恩。”程慈笑了笑,:“是不是今日太累了。”瞧着程念之有些疲惫之色,有些心疼。
“不累。”程念之摇摇头,浅浅一笑,靠近程慈紧紧的抱住她,程念之嗅了嗅,似乎闻到一股香火气。
程念之眉头一皱,远离程慈,语气不悦:“你是不是又去祭拜他了?”
程慈面露尴尬,眼神闪躲:“没有。”
“母亲,你不会说谎。”程念之一脸严肃道:“昨日是他的忌日,你不敢去,只好今天偷偷的去,对吗?”
昨日是叶家满门抄斩的日子,也就是叶宁舟的忌日。程慈不敢在昨日去祭拜,因为名不正言不顺。
程慈眼中闪过一丝悲伤,继而勉强微笑:“你莫要那么说他,他是你父亲。”
程念之在听到“父亲”二字时嗤之以鼻:“我没有父亲。因为他生我却不养我。”
“不是的,不是的。他是有苦衷的,他也是不得已。”程慈摇晃着头,不想让程念之如此说叶天望。
“不得已。不得已就不该来招惹你。”程念之一脸愤恨:“他招惹了你,却又不负责任。今日你所受的苦都是拜他所赐。”
“念之。”程慈低吟道,一行清泪落下,无奈得攥紧拳头。
“你别叫我这个名字。”程念之知道,念之,念之,是思念爱人。可是她讨厌听到这个名字,听到那个人。
“你心里一直有他,我不会干涉,但你也不要干涉我对他。”程念之心疼程慈,她一路背负骂名也要生下自己,这么多年来事无巨细的照顾,怎么不让自己做女儿的怜惜。可是,若是没有遇到叶宁舟,也许母亲便不会背井离乡颠波流离,不会隐姓埋名贫苦生活,也不会生下自己这个累赘。
程念之心里酸涩,犹如重物压在胸口不得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