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并不是很会照顾人的,自从病好,一直都是离歌在照顾着她。看着脸色苍白的离歌,她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离歌舒服一点。
她取了些水来,怕离歌醒来了没有水喝,可过一会儿她又怕离歌会饿着,就去了厨房拿了些吃的。
就这样静静地蹲在床边,阿芜皱着眉头盯着离歌,生怕离歌醒了,她没有注意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芜只觉得双腿已经麻木得动不了了,离歌依旧没有醒来。
“离歌……”阿芜眼巴巴地望着离歌小声叫唤着,一声接着一声。
许是听到了阿芜的呼唤,离歌的眼睛动了动,一直盯着离歌的阿芜自是瞧见了,便更加卖力地叫着他。
“真吵!”
惨白的嘴唇微微一动,刚刚还在担心的阿芜此刻高兴地一把搂着离歌的胳膊,轻声道:“离歌,离歌你醒了……”
被阿芜这么一晃,本就浑身疼痛的离歌更加难受了,他艰难说道:“松手!”
淡漠的话语听得阿芜却是高兴极了,她还以为离歌会离她而去呢,还好他还活着。
望着眼前这个女孩,离歌心里顿生一阵烦躁,他向来看不得女孩子哭,可她偏偏在自己跟前哭。
“别哭!”
很不温柔的话,甚至带着点怒气,阿芜却有点傻傻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发觉真有眼泪,慌忙解释:“不是我想哭,不是的……”
这样无力的解释听在离歌耳里,只不过是一种掩饰,他也无心揪住这事与她多费口舌,只缓缓说道:“去放草药的那个屋里,把桌子上的药煎了……”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离歌说得却是那么费力,他有点自嘲地闭上了眼睛,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
阿芜没有察觉到离歌的变化,听了他的吩咐便立马去给他熬药了。
然而她哪会这些,只能试着回忆离歌平日的模样,照葫芦画瓢地去做。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煎好了,却因为直接用手去拿,烫着手了。
好在药没有洒,吸取教训的阿芜这一次学乖了,懂得如何去盛药了,端着满满一碗的药,她迈着小碎步往离歌的屋里去。
“离歌,药熬好了,你快喝吧。”
阿芜凑到离歌身边,离歌却没有要服下的意思,他慢慢说道:“去那个柜子里找到红色瓶子,倒三粒药丸。”
听得离歌这话,阿芜忙放下手中的碗,起身去打开那个靠墙的柜子。
可打开一看,阿芜却犯难了,这红红绿绿的瓶子太多了,哪个才是离歌要的?
阿芜怕自己认错了,就将柜子里放的所有红色的瓶子都拿了出来,她捧着一堆瓶子给离歌看:“离歌,哪一个才是呀?这些都是红色的。”
“是这个嘛?”阿芜拿起其中一个给离歌看,离歌摇了摇头,阿芜便把那个药瓶放了回去,又拿出一个给离歌辨认。
看着手忙脚乱的阿芜,离歌心里有那么一瞬的错觉,好似回到了从前,那个笨手笨脚的女孩为了熬一碗退烧的药,生生把自己的脸都弄花了。
“离歌?”
软绵绵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离歌回过神来,他眉眼一掀,眼眸里闯进了那个笑容浅浅的女孩子,这女孩子的面孔他熟悉得很,可此时又觉得那么陌生。
“是这个嘛?”
离歌点了点头,眼前的女孩忽地笑得更加灿烂了起来,连这幽暗的屋子里也添了几分亮色。
看着那个女孩细心地吹着碗里的药,离歌终于明了过来,他的阿芜永远不会再为他做这样的事了。
那,眼前的人是谁呢?
离歌细细想了想,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转瞬又消失了踪迹。
他不想去费神想这些,可眼前的女孩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一个残忍的事实,他的阿芜不见了。
阿芜,他的阿芜去哪了呢?
“放下!”
冷冰冰的话语不知怎的就说出了口,连他自己都有些意外,望着笑意盈盈的女孩瞬间不知所措了起来,他也有点后悔。
可他不能任由自己对这个女孩温柔,他喜欢的是阿芜,从始至终都是。
眼前的女孩只不过是披了一张阿芜的脸,她不是阿芜,不是他心底一直以来都喜欢的阿芜。
这些日子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幻,她对自己的温柔,对自己的柔情,都是假的。
她只是用来浇灌月槿花的而已……
这样一想,离歌伸手在床上摸索了一阵,他忽地递了把小巧的匕首给阿芜,阿芜欢欢喜喜地接过,丝毫不受他刚才的冷言相向,笑着瞧向离歌:“这是要做什么?”
“血。”
阿芜想起离歌每过两日就会在她手上划上一刀取血,想来这次是要她自己割手取血,可是很疼的。
她委屈地看向离歌,他坐在床上没有半点要亲自动手的意思,阿芜知道他是不会帮忙的了,心里头难受了起来。
虽是这样,阿芜还是跑去厨房。
右手拿着匕首,阿芜在左手上比划了半天,终是选了个位置来划一刀。她咬着唇,慢慢地将匕首靠近手心,可右手止不住地抖,终归没有下手。
阿芜颓然地放下手中的匕首,她朝门外瞅了瞅,可厨房外没有任何动静,她轻叹了一口气,失落地望着自己的掌心,挣扎了半天,还是紧紧闭上眼睛,她极快地在手上划了一刀,鲜红的血流入碗中。
阿芜先把手心包扎了一下,这才拿起碗去给药草屋里的那株花浇灌。
等到碗中的血一滴不剩地倒入花盆里,阿芜才去看离歌。
瞧瞧躲在门边的阿芜,向屋里头探了探脑袋,她看见离歌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神情落寞,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她怕惹离歌生气,可更怕离歌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大步迈进屋子,她故意弄出声响来引起离歌的注意,离歌也真得望了过来,瞧见她进来,离歌的确是皱了眉头。
“离歌,疼!”阿芜将手伸到离歌眼前。
眼前的这个女孩委屈地向他摊开手,明明是他让她做的,她应该恨他才对的,为什么没有一句怨怼的话,没有一丝怨恨的神情。
“既然怕疼,为什么还去割手?”离歌不能理解这个女孩子,可他更不能理解的是心底莫名的情绪,翻涌而苦涩。
“只要是离歌要阿芜做的,阿芜都会去做。”阿芜眉眼一弯,新月般的眸子里似是盛着一泓秋水。
离歌冷漠的双眸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这样的话,他听过,一个淡漠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清晰起来:“只要是阿芜想做的,我都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