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看出了沈盈盈因着他的话更不待见他了,老梅笑了一声:“人老了,也没个儿女,见到你这般年纪的,话就多了点。”
“盈盈可是恼了我这个多嘴的老头子了?”老梅看着沈盈盈轻声问道。
沈盈盈也不答,她心里头自然是有点恼这人的,可真要说出口来,好像也太伤人了。
思虑了一番,沈盈盈淡淡一笑:“梅叔,不是我嫌你烦,是我身子有些不大舒服,想要回客栈了,你要说的事还是下次说吧。”
很是牵强的借口,沈盈盈知道老梅不会信的,不过应该也不会戳穿她的。
沈盈盈不给老梅说话的机会,转头对着顾允城道:“相公,我们走吧,我感觉很不舒服呢。”
这病弱弱的声音,倒真像那么回事,顾允城扶着沈盈盈起来,对着老梅微微致意,就小心搀扶着沈盈盈离开。
看着顾允城能这么配合她,沈盈盈心里是挺高兴的,也就没再想着今天糟糕的事了。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老梅的声音,说得沈盈盈和顾允城停住了脚步,没走出这个房间。
“何家六姑娘失踪的那晚,闵家的女儿也丢了。”
顾允城低头看了眼沈盈盈,瞧她神情微变,想来是对闵伯母的事放心不下,便轻声说了一句:“娘子,还是听一听梅叔说的。”
两个人又重新坐了回来,老梅见沈盈盈黑着一张脸,心里是乐开了花,他现在对于逗沈盈盈这事倒是格外喜欢。
“梅叔知道什么就请告诉我夫妻,顾允城定当奉上厚礼。”顾允城与老梅说道。
老梅摆了摆手:“我只要回家的路费,其他就不必破费了。”
“梅叔,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快说,我想你也是有事要做的,不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沈盈盈眯着眼睛看着老梅。
老梅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对着沈盈盈道:“盈盈说的是,倒是我啰嗦,耽误了事。”
见他能明白,沈盈盈也就不多话了。
老梅将闵家之事细细与沈盈盈和顾允城说了出来,最后添了一句:“盈盈,闵家没有和什么案子有牵连,若说真有牵连,也只有采花贼一案了。不过这案子早已了结,闵家也只是想安稳过日子,而我也不过是为了讨点钱过日子而已,这才盯上了闵家。碰上你们倒是个意外,现在对你们说了这事,也许是我一时脑热。”
沈盈盈没理他这一大段解释的话,等老梅一说完就问:“不是说最后只有何家姑娘被抓了去嘛?”
采花贼一案背后的真相,她并不知道多少,可至少比外头的人知道的多一点。何家六姑娘一事虽是程叔一手策划的,但阳城的人并不知晓太多细节,还以为程叔与那采花贼是一伙的呢。
何六姑娘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可同时失踪的闵家姑娘却没人知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闵家好歹在这一带也算是有名的,就算寻常人家知道的少,阳城的士子才俊肯定都是认识闵伯伯的,他家的女儿丢了,竟没有一个人想着去找,怎么说也说不通呀。
“那是因为闵家也没有报官。”老梅一开口就解了沈盈盈的困惑。
沈盈盈听了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闵伯伯不会是那样的人!”
下意识地,沈盈盈脱口反驳了老梅,她不信闵伯伯是一个不顾自己女儿安危的人。
“哼!有些人就是伪装得太好了,”老梅轻蔑说道,“若是闵家女儿的尸骨也被找到了,兴许还会有人查的,可惜她没这个命。”
沈盈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实在是无法相信闵伯伯会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她原先也只是怀疑闵伯伯的女儿与他有什么矛盾,这才让闵伯伯闭口不谈自己的女儿。她想查清楚这事,是不希望闵伯伯与自己的女儿有什么嫌隙,也不想闵伯母终日在疯疯癫癫中思念自己的女儿。
可眼前的人却告诉自己,闵伯母口中的那个琦儿是被闵伯伯给放弃了,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知道闵夫人是怎么疯的嘛?”老梅又多嘴说了那么一句。
这一次沈盈盈耐心听着,她想知道这一切,想知道为何父亲的好友会这样了。
“闵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会生还了,思念成疾才疯癫了。”老梅缓缓道来,仿佛也替闵夫人而感怀。
沈盈盈一动不动地坐着,她想起那个照顾闵伯母的丫鬟,一身打扮与她丫鬟的身份十分不称,闵伯伯他们却一点都不觉得怪异,想来是为了让闵伯母一解思念之苦吧。
可这又有何用,假的终究都是假的,怎么也不会变成真的。
恐怕闵伯伯也没有料到他费尽心思藏住的人竟会溜了出来,又偏巧被她撞见了闵伯母,而她又多事地留了下来。
明明只是想知道闵伯伯的女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得来的真相却是这个,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了。
“为什么?”沈盈盈忽地开口。
顾允城望着神色悲切的沈盈盈,不由握紧了她的手,她却没有任何回应。
老梅知道沈盈盈问的是什么,他喝了口茶这才说道:“和何家六姑娘差不多的遭遇,只不过闵修是为了名声,何家就是单纯的不在乎自己的女儿罢了。”
闵家世代都是清流之辈,到了闵老爷这一代,闵家已现颓势。原本与阳城曹家结亲,就是为了挽救闵家,若是传出去闵家女儿被采花贼玷污,曹家必定会退婚的,日后也就不会有往来了,这样的女儿又怎能找到清白人家,所以闵家就对外声称女儿病逝了。
知道了自家夫君根本就不会去救女儿后,闵夫人很是绝望,她曾偷偷出去,想凭着自己的那点积蓄去找女儿,可最后还是被带了回来,幽禁在家。
就在这日日思念之中,闵夫人渐渐患了癔症,见到谁都喊女儿,可她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