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激张哥为我和丽莎留了个空间。丽莎在我面前坐下,我仔细的看着眼前的丽莎,她明显瘦了很多,黝黑的皮肤更显干燥和晦暗,头发凌乱,双眼凹陷,手脚上遍布新旧交错、大小不一的伤痕。我的心忽然好痛,眼泪夺眶而出“丽莎,告诉我怎么回事,好吗?”
丽莎刚想说话,但是却引起一阵猛烈的咳嗽,我把手中的热水递给她,让她喝完再说。
丽莎默默的喝完水,迎上我关切的目光,话里有些哀怨“没什么,就当是我做错事情受罚吧。”
“你做错什么事?他们是不是打你了?”我追问,并轻轻拉着丽莎的手,那里的伤口很狰狞。
“没有人打我。”丽莎缩回她的手,眼睛盯着地板。
“那么这些伤口是怎么回事?你说,丽莎,是不是因为我?”我终于问出这句话了。
“也不是多严重的事情。我以前在难民营的时候更惨……”丽莎苦笑了一下说着,可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丽莎,告诉我,我们是朋友。”我泪光闪闪,苦苦哀求。
丽莎停顿了一下说到:“杜先生说我,不该告诉你一些事情。”丽莎的眼睛终于看向我。
我的记忆里,自己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丽莎一些关于庄园里的事情,但是也不是什么国家机密吧?
我滑动轮椅靠近丽莎,轻轻的拥着她,心里内疚得无以复加“对不起,丽莎,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真的对不起。”说完之后我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悠,不用担心我,情况不是太糟糕,真的。”丽莎推开我拥抱,看着我,尽量微笑了一下。
可是我的心怎可以原谅自己呢!我哽咽着说“丽莎,你告诉我,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我只想弥补自己的无心之失。
丽莎静默了,摇头说“不需要。没人能改变杜先生的决定。”然后眼中带着真诚地规劝我“不要浪费力气,还把自己赔上。”
直到现在,丽莎还为我着想,心里面的愧疚把我充斥得体无完肤,我像忏悔似的低着头,“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
丽莎摇摇头,“不用,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你说,我尽力而为。”我没什么办法能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丽莎沉思着,眼眶忽然住满了泪水,声音哽咽,“我想我儿子了。我已经快两周没见到他了。”
丽莎还慢慢的对我讲述着,她是如何与她丈夫在难民营里失散,如何离开难民营,如今只剩下她和她儿子相依为命的故事。我越听越觉得心酸不已。
“我怎么能帮到你?”我真心的想帮助丽莎。
丽莎苦笑了,摇头说“悠,谢谢你!但是你帮不了我。”
我也急了,“那么,你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只有离开这里,才有机会和她儿子相见啊!
丽莎再次摇头,“杜先生没说,也许……”她眼睛看着前方,话语却停顿下来。
也许是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有永远?我心乱如麻,却无能为力。
这时,张哥推门进来,“快十二点了,还不走吗?她明天还要干活呢。”他问我。
我再次拥抱丽莎,作为离别前安慰,并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带她离开。丽莎不作声,默默的送我到门口,看着我的背影,挥挥手。
我回头看着融入夜色之中的丽莎,眼睛发酸,心脏疼痛,千言万语都难以表达我内心的愧疚。
张哥推着轮椅,打着手电,和我再次走在乌漆吗黑的树林里。我心神不宁,任由张哥带着,一言不发。
张哥尽职尽责的把我带回主楼,还贴心的看着我进房间才离开。当我回到房间,冲完澡,躺在床上,看着这房间,回想起丽莎那里的木屋,心里难受得犹如五马分尸。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要和我保持距离,不和我多说话,原来如此。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绪万千,难以入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Wilson,凭什么他可以任意处罚别人,真的当自己是皇上吗?
我想马上就去找Wilson,当面说质问和理论,有什么事情就冲我来,不要让无辜的人受牵连。
但起来一看时间,便觉得不妥,现在是凌晨二点半,先不说Wilson休息了没有,就算没有,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也不好吧!
我压抑着汹涌澎湃的心情,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早上起来,我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应该是昨晚很晚才入睡的缘故,我机械的收拾着自己,想着一会见到Wilson的时候要怎么说。
吃过早餐,我精神好多了,但却没有看到Wilson出现。难道他昨晚就出去了?我向管家打听“管家,杜先生在这里吗?”
管家现在是对我态度最好的一个,他微笑着说“在呢,你有事找他?估计昨晚睡得太晚,还没起来。”说完还对我指了指楼上的方向。
“那我还是晚点再去找他吧!”我姗姗的坐回椅子上。坦白说,我不知道自己有几分把握说服Wilson,心里更是害怕会弄巧成拙。
一直等到吃午饭的时候,Wilson才出现在餐厅里。我暗中观察着Wilson的一举一动,希望寻找最合适的时机,这样说服他的机会才会更大。可是今天Wilson有些奇怪,明明我就坐在客厅,但他好像把我当透明了一样,视若无睹,连我主动和他打招呼都不理我。
我苦思冥想的要找个话题和他聊天之际,看见Wilson一个人走出大门,我决定机不可失,马上拿起支架,也一瘸一瘸的追了上去。
Wilson一个人往前休闲的散步,我这个蹶子就在后面吃力追赶,这画面真是太逗了。
走着走着,我发现这条路很熟悉,我来过一次,是那个四面有龟背竹围绕的露台茶室,Wilson走了进去。我站在外面,一时之间有些进退维谷。
既然都来了,我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Wilson依然是坐在那张欧式餐椅上,旁边有女佣在为他泡着茶,茶香袅袅,他看见我进来,毫不吃惊,神情自若,甚至还拿起茶杯细细的欣赏起来。
我在Wilson对面站着,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敌不动,我不动嘛!淡定!我是这样给自己打气的。
女佣被Wilson打发走后,这里只剩下我和他二人,我静静站了好久,久到我的腿快支撑不住了,Wilson依然没有先说话的打算。好吧,这个僵局看来必须我先来打破了。
“杜先生,我想来和您说几句话,可以吗?”我讨好之意十分明显。
Wilson听见我说话,才看向我,仿似如今才发现我的存在,“喔,原来是梁老师。”他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走过去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把支架放在椅子的一旁,对他明知故问的态度很不满,但是丽莎的命还握在他手里,我能怎么办呢?只好一忍再忍呗。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温柔的说:“我想和您谈谈丽莎的事情。”生怕惹他不高兴。
他也抬头与我对视,眼中有着明显的嘲讽,“你用什么身份和我谈?”
身份?谈这个还要有身份?我有些尴尬,知道自己的处境也不比丽莎好多少。我还是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以您女儿的老师身份,可以吗?”
果然,Wilson认真无比的说着:“你以我女儿的老师的身份,你只能和我谈,我女儿的事情。”
言下之意就是我没资格谈丽莎的事情!我也有些生气,板着脸问“您认为什么身份才能和您谈丽莎的事?”
Wilson微笑着:“我的朋友,亲人,还有女人都可以。”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朋友。”
“我没把你当朋友,从来没有。”Wilson语气十分肯定的告诉我,全无开玩笑的意思。
我有些心灰意冷,也有些生气,感觉自己卑躬屈膝成这样了,Wilson还没留给我一点面子。
“我知道丽莎是因为我而受罚的。”
“那又怎样?”
“你不应该牵扯到无辜的人。”
“你没资格和我讨论这个问题。”
我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