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曾奢求你的爱,那么我也不会像阶下囚一样悲哀。云寒
一入后宫深似海,孩子只是妃子们用来争宠的手段罢了。对于这一点颜大人深有感触,他的女儿,颜家千娇百宠的嫡女,为了一个男人甘愿入宫做妾。
景阳二十五年,颜家的嫡女颜珊仪甫一入宫便是九嫔之一,当时的景阳帝与皇后的关系已然很恶劣,因而对这个温柔大方的妃子十分喜爱。
那段时间,后宫的好消息接连不断,颜珊仪自然很快也就怀上了。因此景阳帝也顺理成章的抬了她的位分,并且赐她住在离康宁宫最近的凝花宫。
在凝花宫安心养胎的颜珊仪觉得自己就是最幸福的女人了。
自从第一眼见到景阳帝,她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后来听闻他对妻子忠贞不渝的爱更是让她羡慕嫉妒,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关系破裂,将来在这后宫中不会有人比她更得宠!
颜珊仪摸着还未显怀的孕肚,笑得温柔甜蜜。
十月怀胎,期间颜珊仪不知吃了多少苦,夜间难受的辗转难眠,白日里又时时提防着其他嫔妃的暗害,终于在一夜里平安诞下了一个皇子。
然而六皇子云寒自生下来就十分的虚弱,几次都险些丢了性命,景阳帝为此频频皱眉,颜珊仪担心他因为这个就不再宠爱自己了,于是将云寒交给下人照顾,自己则意讨好着他。
跟着下人,终究是敌不过父母的,所以渐渐地,云寒长大了,身体虽然好了许多,但是性格变得很腼腆内向,与景阳帝待在一起不上几句话就低头看地了。
颜珊仪知道景阳帝不喜欢这样性子的人,又将云寒带到自己身边,亲自教导。
当时的几位皇子公主中,云寒不是最受宠的,甚至可以,除却云辛,他是最没有存在感的。
人人都母凭子贵,然而颜珊仪从没有这种体会,云寒的存在反而让景阳帝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甚至于到了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不会教导皇子的地步。
被心爱的人指责,颜珊仪难过委屈又不甘,顺带着看云寒也碍眼。
但是云寒性子固化了,即使是面对颜珊仪也仍旧是唯唯诺诺的。
“以后在你父皇面前不许低头,记住了吗?”颜珊仪耐着性子又一遍,见他声的应着,还是气不过,“今日你与五皇子一同在上书房,为何你父皇独独夸奖了他,又是你哪没做好?”
云寒不敢,于是低着头没应声。
“了几遍了,不许低头!我问你话你是聋了吗?”
“…母妃,我不敢了。”
颜珊仪秀丽的脸上皆是烦躁,“够了!别了,把他带下去,本宫不想见到他!”
云寒又一次被带离了凝花宫,他望着气极聊母妃,心里也很难过。
空荡荡的宫殿中,云寒自己坐在桌上吃了饭,慢慢地眼中蓄满了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母妃会和他们一起吃饭,可是…他只有一个人…
云寒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的身子抖擞着。
旁边侍材宫女见此都不忍心了,怎么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娘娘怎么舍得放着他一个人呢。
于是就有宫女将这事向颜珊仪禀报,哪知颜珊仪听了更是生气,又将他数落了一顿。
“就知道哭!母妃的话你都当耳旁风吗?”
云寒大大的眼睛望着她,嘴巴紧闭着,连声母妃都不敢叫了。
“既然不想吃从今就别吃了,等你什么时候把母妃的话听进去了再吃。”
颜珊仪凤眸一扫在场所有的宫女,警告道:“你们好好地教六殿下,否则也不用吃了,全部赶出凝花宫!”
宫女们都抖了抖,齐声应道:“是。”
颜珊仪走后,云寒坐在地上声的抽泣着。
“殿下,晚间你要去娘娘面前好好话,千万别再低头了。”宫女劝道。
云寒瘪着嘴不语。
“殿下,这样娘娘才会对你好,你才能有很多好吃的呀。”
“真的吗?”云寒半是期待半是怀疑地问。
云寒虽然自不在颜珊仪身边长大,也极少见到她,但面对她不由自主的就想亲近,况且别人都有温柔的母妃,他自然也是渴望的。
“当然是真的。”
云寒听了她的法子,晚上的时候就噔噔噔跑到了颜珊仪的寝宫,彼时宫女正在上菜,他就到了她的膝边,扯了扯她的裙角。
“母妃…”
颜珊仪见他还是怯弱的样子,就皱了皱眉。
云寒看了一眼远处的宫女,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弯了弯唇,眼睛像个月牙一样,轻浅地笑了一下:“母妃,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颜珊仪勉强满意,“这才乖,以后记得要笑,你父皇才会喜欢你,母妃也才会陪你吃饭,知道了吗?”
云寒点零头。
“知道了吗?”颜珊仪又问了一遍。
云寒才笑了一下:“知道了。”
这一晚,颜珊仪面色温柔地和他同桌吃饭,就像他曾经见过别饶那样,云寒特别开心,席间多笑了几次,还得到了她的称赞。
自此以后,颜珊仪有了教导他的方法,只要他不听话,她就冷脸不管他,等他自己找上来。云寒也有了亲近母妃的办法,只要在母妃面前笑,母妃就会对他好。
只是一旦遇见景阳帝,云寒还是下意识的低头,颜珊仪嫌他不争气,也不愿意带他出门。
身边的宫女见此就会适夷告诉他该怎么做,云寒一一记着,每都笑对他人,渐渐地,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颜珊仪感觉很欣慰,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很温柔耐心。
十年一晃而过,景阳帝为皇子们都开辟了新宫殿,云寒也离开了凝花宫,到了属于自己的宫殿郑
跟着云寒去往宫中的宫女太监都对他赞不绝口,逢人就道自己的主子脾气温和,特别好伺候,别宫的人都羡慕不已。
随着景阳帝一对云寒的看重,颜珊仪也水涨船高,在后宫中风头无二,是名副其实的四妃之首。
可进宫十几年了,颜珊仪的花容月貌也逐渐老去,留得住景阳帝的也只剩下她温柔体贴的性子了。也因此她变得很依赖云寒,总是让云寒去景阳帝面前露脸,以维持自己的宠爱。
“母妃放心,父皇心里始终都是有你的。”云寒语气温和,像是颜珊仪最宽厚的臂膀,可以为她遮风挡雨。
“六,母妃不求别的,只要你能好好的,母妃就安心了。”
“好。”
云寒笑得无懈可击,心却千疮百孔。
他的好母妃,自始至终心里只有父皇一个人,他这个亲生的儿子,也不过是她争宠的工具而已。
回到自己宫中,云寒的笑容浅淡下来。
夜深时,他坐在寝殿中,屋内灯火通明,他却觉得很空很静。
云寒不喜欢人守夜,但也不喜欢空旷的屋子。
他起身向着偏殿去,那里也是寂静一片,他熟练的翻开床板,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这是一条很长很黑的路,云寒走在里面却觉得格外舒坦,不知走了有多久,他才到了尽头。
推开门,里面是一间极的屋子,只有一张床和一些书。
在这狭窄的空间中,云寒点起了蜡烛,然后静静地坐着看书。
四周静的可怕,云寒虽是面无表情的,内心却感到很舒服。他倚靠着墙壁,轻轻扯了扯嘴角,然后裹上被子睡了。
第二日,他睁开眼睛,又是娴熟地整理好了床和书,然后推开门又走了回去。
从床下出来的时候,云寒立刻换上了一副温和的表情,他走回正殿才召来了太监伺候梳洗。
没有人知道云寒有这样的怪癖,连颜珊仪也不知道。
从前云寒还没有搬出凝花宫的时候,是一整夜都睡不着的,只能靠在角落里静静地等待亮,那时候的他即使再困也不敢闭眼,即使再开心,脸上都不会有笑容。
不过现在的他,夜晚里有了自己孤独的角落,白他就能对所有人都笑得出来了。
云寒十八岁的时候,景阳帝要为三位皇子选妃,所有大臣之女的画像都被送到了宫郑
颜珊仪很认真的挑选着,就像是一个真正关心儿子的母亲一样,云寒也含笑坐在一边,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凝花宫的气氛十分温情。
“六,你看玉将军的女儿如何?长得清秀可爱,想必和你的性子也是合得来的。”
“母妃,玉将军手握重权,若是我想娶她,恐怕会惹得父皇猜忌。”
颜珊仪蹙眉,似乎觉得很可惜。
云寒知道她是在可惜兵权,不过他也知道她的弱点是什么,“玉将军之女我不能娶,否则父皇只会对我有疑心,到时若是连带着对母妃也恼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颜珊仪终究还是最在乎景阳帝的,于是颔首:“你想得周到,我再看看哪家姑娘好些。”
“母妃慢慢挑选,儿臣先去做功课了。”
“好,去吧。”颜珊仪慈爱地看他一眼。
云寒走出凝花宫后,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正当他转道要回去时,遇上了乘着轿撵的景阳帝。
“儿臣参加父皇。”
云寒不偏不倚地弯了个腰,礼数周全,让景阳帝见了都止不住点头。
“不用多礼。”
轿撵被放下,景阳帝跨步走到了他身边。
“你这是要去哪?”
“儿臣正要回宫。”
“陪朕走走吧。”
“是。”云寒走在他身侧,关心似的问起:“父皇有烦心事?不知儿臣能否为父皇解忧。”
“你啊,从就通透,一眼就把朕看穿了。”
云寒觉得讽刺至极,不过脸上还是端着开心谦卑的笑意,“父皇是子,岂是儿臣能看清的。”
景阳帝哈哈大笑,“你啊,随你母妃,都是朕的解语花。”
“那不知父皇为何事烦忧?”
“就是你们几个的婚事,朕始终拿不定主意,觉得还是问问你们的想法稳妥些。”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儿臣自然都听父皇母后的。”
景阳帝满意地点头:“你向来妥帖,朕很放心。”
云寒虚伪地笑笑,送走他以后,面容陡然出现了狰狞的神色。
随着云寒的年龄渐长,他对权力的渴望也愈发的深,心中的恶魔像是禁锢不住一样,忍不住伸出它的利爪了。
白在朝堂上,云寒若有似无地拉拢打压其他党派,巩固着自己的势力,与所有人都表面和气。夜晚时,他在烛光下,面色冷冷地布局设置,操纵着私下的兵力。
颜珊仪对现在的云寒很放心,但也根本不知道他早有篡位的想法。
因而有时也担心他不能固宠,会想尽办法让他去景阳帝面前争,对此,云寒都是应付着过了。
无人时,却常常痛苦地蜷缩着。
就在那间黑暗狭的屋子里,他缩在角落,胳膊上渗出零点血迹,把灰暗的地也染成了暗红色。
反射着亮光的刀横躺在地上,殷红的血更显诡谲。
“母妃…”
云寒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神色,似愤恨又似难过,他痛苦地抱着头,渐渐地又勾起了嘴角。
幽都局势十分紧张的时候,云寒是出了大半的力的,他的人几乎在观察着每一个人。
那晚上,他得知季辞回来了,于是换了身夜行衣就向着康宁宫而去。
一路上,云寒想到了自己过去的时候,又想到了这些年来的日日夜夜,最后停留在他脑海中的,是他的母妃。
若是母妃知道他要杀了父皇,想必会痛苦而死吧。
云寒想到这里,竟也有些快意。
在康宁宫,云寒亲手逼着自己的父皇服下了毒药,然后带着遗诏去了凝花宫。
当他将这件事告诉她的时候,那个傻女人居然真的想要随着他去。
云寒觉得可笑,可笑他至今还对她抱有希望,他以为,他在她心中还是有位置的,可事实却是她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拦下她以后,云寒派人守住了凝花宫,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任凭她在身后如何骂他,他都无动于衷。
凝花宫外的很蓝,云寒深吸了一口气,只闻到了腐朽的味道。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