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从来未有睁眼看过我…”
她脸色平淡,口气轻松:“从未有过。”
这四字方府是锤头一样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上。
“我知道了。”风从他的衣袖吹过,卷着地面上的灰尘,然后慢慢的消失了。
“多有打扰少小姐,就此告辞了。”
他双手交叠,银色的面甲低垂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无忧看着他,见他转身离去然后消失在那兰泊山的身影里。
这天地下总有许多的人先行死去,而她依旧还如这番模样。
那繁华的街道里,此时相对比起往日来更加的热闹了,放眼望人潮鼎沸,生意更是红火。
牡丹步子缓慢,见着那花团锦簇里面到处通红一片也是忍不住叹起了气。
春儿听着她叹气便问道:“姑娘,您叹气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她看着街边的小贩火热的叫卖着,声音惋惜:“哪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可惜?”
她不明所以的看着街边:“有何可惜的?若是这花团锦簇还是那位小姐的,关了倒是真的可惜,可是现在这里是将军府的,平日里也无人管着,只是钱财往外送,这生意还是比以前火热,哪里有什么可惜的。”
“就是因此才觉得可惜。”她看着春儿连连摇头。
这丫头的心思过于直爽单纯,哪里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主仆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那青花行。
可这步子还未踏进去,便见着那外出一袭白衣直接挡住了牡丹的去路。
牡丹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这才看见是白慕。
春儿见着是白慕便赶紧行礼:“世子爷。”
牡丹见着他脸色不是特别好,便道:“春儿,你先进去吧。”
“是,姑娘。”
知她有事春儿便行了礼先回去了。
两人面对面站着也未说话,牡丹低着头,白慕则是一直在看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得牡丹开口:“世子爷,您来做什么,这青花行是勾栏场所,您来难免失了面子。”
“你在怪我?”
白慕听着她说这生分的话眉头颦蹙到了一起。
“世子爷说笑了,奴家一介勾栏女子,哪里能怪的上世子爷。”
她说着口气里面满是疏远。
“可是毅勇侯府来人同你说了什么?“
她不说话了低下了头。
他冷呵呵的笑了:“我就知道他们不会让我好过。”
牡丹有些疑惑,听这口气好似世子爷同那毅勇侯府似乎并不亲近?可是这整个龙栖却从未听闻过说起毅勇侯府与世子有过什么不好的过往?
她嗔怪道:“世子爷是想在牡丹的目前做出一副同毅勇侯府关系不好的样子吗?”
她说着便要进门,哪想这步子刚走了没两步便被白慕给拉了回来。
“你为何不能听我说完?”
她有些生气,那晚他说的话又想到那些日子毅勇侯府的警告,她原本还没什么波澜的心一下子便有些动荡委屈了。
她见着白慕拉住了她的袖子鼻子一酸,双眼一红便委屈道:“世子爷这是做什么?牡丹不过是个勾栏女子,何处要用到世子爷如此羞辱?就因为牡丹身份低微下贱所以世子爷要时时把玩在手中?这大庭广众之下何苦让他人再笑奴家!”她使劲儿的要甩手。
可白慕的力气比她大,又怎么会轻易被她甩开。
“是不是毅勇侯府来人了?”
他见牡丹双眼红了,这心里一下子便软了,将她一把拉到了怀里。
她被白慕这么一拉,进了他怀中顿时眼泪便奔腾而出,这么多日的委屈和难过一下子倾囊全部哭了出来。
他知她委屈,也知自己很少关心她,可是却未从想过她如此委屈,委屈到可以面对自己的时候说着世子爷作甚。
他抱着牡丹,心里满是心疼。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牡丹这才从他怀里退出来。
见她拿着手帕擦去了眼角的泪痕,然后依旧像是一个什么事都没有的人一样同他行礼然后开口疏远道:“牡丹失礼了,多谢世子爷,天色晚了,世子爷早些回去吧。”
“牡丹。”
她转身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白慕着急的拉住了她:“牡丹,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对?”
她的衣角被他拉住,听着他那带着一起颤抖的声音,牡丹的心里被深深的震到了,可是细细一想又怎么可能的,她不过是个勾栏女子,如何能让一个世子爷动心。
她将那衣角抽回:“世子爷,牡丹是个勾栏女子,并非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想来您对牡丹也不过是片刻的赤子之心,既已如此,牡丹也是看的开,您莫纠缠牡丹了。”
她没有回头,可是眼泪却已经在眼中打转了。
白慕听着她说的话,顿时便如同茅塞顿开一般:“我同你说过,我会赎你出去,今日我是来兑现诺言的。”
牡丹愣了一下,赎她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赎她出去然后随便找个地方打发一下了吗?那她算是什么呢?那她又要去哪里呢?
她好笑的低着头:“世子爷,您说笑,奴家从未说过要离开青花行,赎身还是算了吧,您是世子爷,是未来的小侯爷,哪里能让您花钱赎牡丹出去呢,叫人听了岂不是笑话?”
“你不愿吗?”
看着白慕那有些天真的模样,牡丹忽然抬起了头双目透着质问:“世子爷,您爱牡丹吗?”
白慕没想到牡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这算是爱吗?
见他迟疑了,牡丹的心里上了冰冷:“您都不爱牡丹,却要给牡丹赎身,那牡丹出去后算什么?世子爷是打算要金屋藏娇还是打算将牡丹赎出去便不管了?既然如此,那奴家倒不如在青花行里来的自在快活。“
他有些傻了。
这话间,那青花行里传来了戏曲叫文声,那锣鼓的声音阵阵的传来。
牡丹娇媚的笑着:“世子爷请回吧,牡丹要上台献艺了。”
她扭着腰肢就这么进了那青花行。
白慕站在那青花行的大门前,像极了一个傻子。
横竖到头来都是他自己自自作多情吗?
人家宁愿在青花行里快活也不愿意同他一起离开这勾栏之地。
他抬眼,只见那青花行的台上,牡丹一身赤红色衣衫,坐落在那高台上,嘴角带着逢和的笑意,双目满是妩媚的看着周围的人,只听得她手下的琴传来悠扬的琴声,愣是让那周围听戏的男人们满眼痴缠。
那些男人看着他的眼神里面满是油腻贪婪,任他看了心中甚是愤怒!
也不知为何,白慕只觉得双腿不受控制,二话不说便快步进了那青花行。
老鸨这几日早就因为牡丹的事情有了几次吃亏的经历,这会儿见白慕忽然闯进来了便赶紧对着那周围的打手使去了眼神,这些打手都是点头领了话便快步上前拦住了白慕。
那周围看戏的人忽然见这么多的打手跑出来愣是被吓了一跳,而那高台上牡丹见这着白慕闯进来也愣了,又见那打手全部涌上去手下的琴音瞬间停住了。
“怎么了?为何不弹了?”
“是啊,停下来作甚!“
“牡丹姑娘这是怎么了?小爷可是花了不少钱进来听曲的,怎么忽然不弹了。”
那下面的人见琴声停了声音带着怒意。
牡丹不好意思的笑笑赶紧坐了下来继续弹,可是那双目却不断的看向了白慕那边。
老鸨冷笑的看着白慕,见他被拦住了便上来小声道:“世子爷,您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吧,免得在这里受了凉着了风寒,这牡丹姑娘这回儿子正在献艺呢,您若是茫然过去打扰到了便不好了。”
白慕站在哪里,双目阴冷:“么么的意思是什么?难不成打算要和毅勇侯府作对?”
“世子爷,您可别说笑了,前些日子毅勇侯府可是来人了,那是明着说让牡丹远离侯府呢,您这是何意?说奴家与侯府作对倒不如说是世子爷要违背侯爷的意思呢。”她掩着嘴笑了。
白慕脸色有些稍稍变了,果不其然,当真是毅勇侯府来人警告了,否则牡丹倒也绝非会像如此绝情的人。
他口气冰冷:“本世子出钱赎牡丹,么么只管说多少钱。”
老鸨没想到白慕会想要赎牡丹,愣了一下便冷笑道:“世子爷这是说笑了吧?牡丹可是我青花行的头牌,那天天给着奴家钱想要听牡丹一首曲子的人那可是不少呢?您居然在这儿问奴家多少钱?哎哟,您快别说笑了,免得让奴家笑掉了大牙呢!”
“既然如此,我给你一家铺子再给你黄金百两。”
老鸨听着白慕说的话傻眼的看着他:“世子爷,您可真是疯了,这牡丹姑娘多大的魅力您愿意拿铺子和黄金百两交换?莫不是做了什么梦?”
“你且说行不行便是。”
“自然是不行的,那黄金百两奴家瞧不上,这铺子奴家一家青花行足以,您说再多这牡丹姑娘奴家都不给。”
她傲娇的晃悠着身子,一副嘴脸写满了尖酸刻薄。
白慕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冷笑:“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本世子不客气了!”
老鸨正想说着哪里不客气的时候便见那面前的打手瞬间跪了一地。
她倒呼吸了一口气,还未等人反应过来便见白慕直接对着她一脚踢了过来。
她只觉得脑袋一混,整个身子就这么被踢了出去!
她哎呦的大叫着,人就这么直接睡倒在地上。
周围的打手被打的到处飞散,直接将那听曲的客人桌椅板凳都给撞飞了,瞬间整个大堂里乱成了一片!
“谁啊,胆儿这么大,居然敢对小爷下如此毒手!”
“谁啊,这是,不长眼啊!“
这四下三三两两都站了起来。
牡丹站在那高台上,赶紧停下了手中的琴快速站了起来。
她担忧的看着白慕,可见他一身白衫一丝的灰尘都没有,瞬间这提起来的心便压下了一半。
老鸨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着:“哎呦,来人,来人,快给我打,把人给我往残了的地方打!”
她当真是生气了,也不管着前面的人是谁上来便要一阵狂打。
牡丹惊呼着,便听得下面这些人跟着道:“来人啊,给我一起上,哪里来的野小子居然敢打小爷!”
那周下瞬间便围聚成了几十人,对着白慕便是涌了过去。
“世子爷。”牡丹惊呼着,只见那几十人一起攻上了白慕,可那白慕身子轻呷飞起,双脚在空中一阵乱踢便见着几十人瞬间倒地不起。
这下可是吓坏了所有的人,纷纷都是不敢上前。
老鸨见着这么多人都不行,那态度立刻就软了:“世子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小店吧,这牡丹姑娘是真不能给啊!就算是奴家愿意,可是那毅勇侯府您的父亲也不愿意啊!您今日就算是砸了小店,小店也不成啊。”
她哎呦的叫着。
“您是世子爷,我们犯不上,可是那毅勇侯府的可是您父亲,是侯爷,奴家更是不敢啊!”
那周围的女子们纷纷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她脸上还留着白慕的鞋印,整个人都肿了一圈。
那周围的小爷们一听是毅勇侯府瞬间便不敢说话了,带着人该走的便走了。
牡丹看着白慕,有些微微生气:“世子爷,您这是作甚?这里是青花行,您早些离去,莫要再纠缠了!”
他一袭白衣,听着牡丹说这话,顿时便笑了,笑的是那么的阳光灿烂。
“你方才问我是否爱你,我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你肯定也认识…”他抬头看她,眼中满是光芒,似乎是一下子之间忽然想明白了。
牡丹看着他那炽热的光芒,心里的拍子漏掉了。
“你…你胡说什么。”她羞红了脸颊。
见她这般,白慕继续道:“她正是平贺将军府的十小姐乐无忧,只是现在她已已经不再是十小姐了。她也同你一样,只是比你好的是她不像你这般优柔寡断。她也曾问过绝王是否深爱他,可是绝王却从未告知过她到底爱不爱,她很倔强,倔强到你不说爱我便不同你在一起。以至于倔强到很久以后,绝王再同她说愿意的时候她已经不再将绝王放在心上了。我很怕,怕你也会这样…”
十小姐和绝王的事情整个龙栖都是知道的。
“你说这个做什么?”牡丹看着他不明所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