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大将军府,就见到一个女子往外走,这就是大将军的夫人阮莘莘了。她跟程颂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虽然出身布商家庭,比不上程府的高门大户,但阮莘莘性格温柔、气质出众,甘愿为了丈夫学习自己本没有多少兴趣的兵法谋略。如今的大将军夫人已颇有一派当家主母的气势,还时常能帮丈夫在排兵布阵上出谋划策。
在门口等了又等,一看到安平和程颂的身影,阮莘莘就立刻走了出来,抓着安平开始关心:“快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你呀,居然偷跑出来跟人打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安平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只能讨好:“大嫂,安平已经很后悔了,恨不得立刻挖地三尺,躲在里面好几天不出来,你就别再挖苦我了嘛。大哥说你做了好吃的给我,快点带我去尝尝。”
阮莘莘对安平的撒娇没有办法,抬眼斜睨了程颂一眼:“原来有人这么容易就把我给出卖了。”
程颂无奈,陪一张笑脸道:“那还不是这丫头精嘛,夫人不在,我怎么斗得过她的鬼心眼儿?”
闻言,安平立刻扯出更大的笑容撒娇,阮莘莘这次站在了程颂这边说道:“知道你人机灵,在外面肯定也不会让自己吃亏。但是外面可不比家里,你又很少出宫,生活经验不足,带着一个侍女就敢出门惹事,真是该让陛下好好管教管教你了。快放开我,不是肚子饿了吗?”
“好啊,吃东西了!”安平没把阮莘莘的话放在心上,欢呼一声,兀自跑进了屋里。在宫中生活虽有皇兄看顾,但也是寂寞多多、宫规森严,只有在将军府里她才能真正展露出一个十几岁小女孩儿的天真与活泼。
三人一起吃过午饭,又磨蹭了好一会儿,还是等到了回宫的时刻。
“大哥,你就让我在将军府住一晚再回宫吧,就一晚。”安平趴在桌子上不死心地再次请求,举起双手作揖,无辜的眼神瞧着程颂。
“不行,平时也就罢了,如今你私自跑出寺院还与人争斗,本就有错,不回去认错还在这里找借口逃脱,岂不是再添一错?”程颂不买账。
“大哥,你说话不算话,你说好了这件事帮我掩盖过去的。”安平不高兴了,皱着眉头道。
“我的确是答应帮你隐瞒太皇太后,但是不包括你皇兄。他就是脾气大了点,每次还不是都被你搪塞过去了?快一点吧,再磨磨蹭蹭的,只怕一会儿要有侍卫来亲自抓你回去了。”
最终,安平还是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宫中,一回去就被叫到了乾玄宫。陆泽宇坐在桌前批阅奏章,安平就站在底下等着。这里是皇帝的书房,安平以前也常来玩耍,但唯有这一次觉得时间如此漫长。皇兄就算再忙也不至于都不抬眼看我一下,现在摆明了就是故意让我罚站,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气消,又困又累的,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陆泽宇抬头看了看站在下面的小丫头,眉毛拧了起来。他虽然已登基两年,但年龄才只有二十岁,身形俊朗、才华殊胜,在外人面前总是一派帝王威严的样子,可惜在这个小堂妹面前却绷不住。
安平此时正一下一下地点着头,显然是困得站不住了。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道:才刚及笄就出去惹事,以后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乱子呢。眼下大权尚未收到手中,虽然答应了皇叔会护她周全,却也不知道能护到几时。
这么想着,陆泽宇出声唤醒了安平:“今天的事情知道错了吗?”
一听到这话,困意立刻走了,抬起头看着比平时威严了许多的陆泽宇,安平乖巧万分地开口道:“知道了。”
上面的人没有反应,安平继续说:“皇兄,我今天已经被人打了,还被大哥训过了,我站都站了,真知道错了,保证不会再犯了,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嘛。”边说着边走了上去,站到桌旁拿起墨块开始磨,“墨都用完了,还怎么继续批奏章啊,我来给你磨。”
安平磨墨,陆泽宇继续提笔开始干活。一直到奏章全都批完了,安平走到陆泽宇身后,提起拳头帮他捶肩,说道:“总算是做完了,这么多可真辛苦。”
陆泽宇按住安平的手,拉她到里屋坐下说:“不用在这儿献殷勤了,陪皇兄下盘棋吧。”
“好啊,我这次肯定不会输给你的。”
下了一会儿,安平说:“看吧,我是不是大有进步。”
“是有点小进步,但还不到能骄傲的水平。”
“哼,下到后面你就知道了。”安平不服气。
“皇兄,我听说皇嫂最近与太皇太后走动密切,对她的话言听计从,可是真的?”安平边说边偷偷看陆泽宇的表情,只见他手中棋子稍作停顿,又立刻落下,眼中好像有片刻的迟疑,又好像没有,看不出情绪。
“是真的,皇后她素来孝顺,常去看太皇太后也是应该的。”陆泽宇说。
安平盯着陆泽宇,继续说:“孝顺是孝顺,只是在这档口,谁不知道太皇太后心仪梁王而不是皇兄你。太皇太后不肯放权,就算是为了避嫌,皇嫂也不该与她如此亲近。”
“废话这么多,不如好好学学棋艺,我赢了。”陆泽宇落下最后一子,抬头看着安平。
“啊,怎么又是这样,吴公公骗人,还说什么胜负在棋局之外,出言激将肯定能赢了皇兄。”安平不满地皱眉说道。
“看来朕的皇妹和侍官,现在学会联合起来对付朕了。”陆泽宇笑着说道。
安平也笑了,“皇兄笑了就好,安平多输几次也值了。只不过,皇兄,我刚刚说的事是认真的,这两年太皇太后始终不避讳对梁王的宠爱,这次他主动请求调离恭城去边陲封地,恐怕目的也不简单。皇兄,皇嫂如果真的跟太皇太后同气连根,你以后就可能会腹背受敌。”
深深地看了眼前的小人儿一眼,陆泽宇将棋子慢慢收拾起来,说道:“安平,以前皇兄是个虚名太子,无力保护你,让你吃了许多苦,小小年纪就身陷争斗权谋。现在我已经是天子了,就算大权没有都握在手里,也会尽全力护你周全。你的身份特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为兄实在不愿意你趟浑水。”
安平也收起了玩笑之姿,正色道:“皇兄,我入宫时无人欢喜,只有你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看护。我知道权谋算计除了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还有后宫里的拉帮结派。皇兄和大哥要把精力放在前朝,后宫可以由我来盯着嘛。皇兄护我,我也想护皇兄。我知道我如今做事仍然需要磨砺,假以时日安平定会做出成绩给皇兄看的。”
没等陆泽宇再说什么,安平立刻行礼、告退,跑回寝宫睡觉了。
陆泽宇看着安平的背影,知道多说无益,到底还是逃不过皇家的命运,不过以安平的机敏聪慧,也许他不该太担心,只是不知道踏上了这条路,他是否还能谨守诺言,给她一世安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