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苏瑾桐刚开始当差,就遇到小陶公公前来通知,说陛下要见他。怀着一头雾水,苏瑾桐跟在小陶公公来到陆泽宇的面前,此时他正坐在书案前摆弄一些画卷,看不清上面画得是些什么。
苏瑾桐上前行礼问安,却没有得到回应。
过了半晌,陆泽宇才从案前的画卷中抬起头了,对着苏瑾桐说:“平身吧。你来看看这些画上的公子,可有哪个是仪表不凡、青年才俊,配得上安平郡主的?”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怎么郡主选夫,却要来问自己的意见呢?
虽然心里奇怪,但是身份的悬殊,苏瑾桐不方便询问,连忙起身上前接过陆泽宇手中的画像,一一看了起来。
前三幅画中的男子长得不是太高,就是太矮,要么是太胖,苏瑾桐直接将其略了过去。这第四幅画上的男子看上去倒是不错。
看到他停留在第四幅画像上,陆泽宇主动做起了讲解,“这第四个是左都御史赵倾衍,自小便以神童之名荣贯乡里,十五岁高中状元,志于报效国家才误了娶妻,到现在三十五了仍然是孤身一人。朕觉得他博学聪慧,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可为郡主良配,你怎么看?”陆泽宇说道。
“陛下,臣觉得不大合适。赵大人虽然年少有为,但已经三十五岁了。郡主去年才及笄,两人相差十九岁,再加上郡主还是孩子心性。老夫少妻,赵大人就算再是良配之选,也难保不会让郡主受委屈。”苏瑾桐从容地回答。
继续往后看,又是略过了好几个人选,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个身穿战服的男人身上。
“此人是大将军麾下的一员猛将,名叫高允,与安平年纪差不多,只比她大了三岁。稍长一些的年纪也好,知道忍让,安平小时候也去了几次程老将军的营帐玩耍,他们当时便相识了,说起来也是老朋友了。”陆泽宇边说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瑾桐。
眉头微微皱着,苏瑾桐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说:“陛下,这位高将军既然与郡主是少时的朋友,那想必如今已经有了很多变化,两人是否还能合得来不能仓促下定论。臣觉得他既然是大将军麾下的人,将来必然会上阵杀敌,甚至会驻守边塞,到时候郡主就只能一人独守空宅,此人也不是郡主良配。”
“哦?那下一个呢?岭南王世子萧儒昇,文武双全、相貌堂堂,又有世袭的爵位在身,不用涉险便可享尽荣华富贵,与安平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看来看去,朕也觉得他从年纪、相貌、家世、才学、武功各个方面都与安平最为相配。”陆泽宇继续说。
“陛下,臣还是觉得这个萧世子也不妥。虽然他与郡主确实般配,但他家住岭南,与恭城相距甚远,郡主一人远嫁过去恐怕会有诸多不适应,倘若将来思家念旧,也无处可以排解,岂不是可怜?”苏瑾桐回答。
“无妨,朕可以在恭城赐一处郡主府,让他们小夫妻就住在皇城之内,既免去安平的思想之苦,又亲近了我陆家与萧家的关系,岂不是两全的事情?”陆泽宇说。
“这……”苏瑾桐想了想说道,“陛下,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不准外姓藩王留在恭城长住,靠这样的方法让岭南王世子留下,恐怕会给郡主惹来不必要的非议,说陛下为郡主徇私过多。”
“既然都有这么多问题,那你倒是说说,这些个人里,有哪个可以做郡主夫婿的?”陆泽宇继续追问,脸色一派平静,看不出喜怒。
不疑有他,苏瑾桐快速地翻看了剩下的画卷,还认真地看过了上面对每个人家世、身份的介绍。
放下画,他恭敬地说道:“陛下,臣觉得这些人均不适合做郡主的夫婿。右相之子臣见过,并不像传言说的那样谦和有礼,反而斤斤计较。礼部尚书之弟臣也有所耳闻,多年来依靠他兄长的庇佑,想必是难当大任之人。还有这安定侯的三公子,臣听说是个身患固疾之人,也不可委屈了郡主。还有——”
“砰”的一声响,打断了苏瑾桐接下来要说的话。这是陆泽宇生气摔杯的声音,他气得脸色发红,手指着苏瑾桐骂道:“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朕问你,你说这些人都配不上郡主,那你觉得可有谁能配得上,你吗?”
苏瑾桐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儿,怎么好端端的在选人,突然就扯到自己了?这皇帝也开始跟他妹妹似的喜怒无常,真不愧是兄妹俩。维持着面上的恭敬、畏惧,苏瑾桐连忙跪下说:“陛下恕罪,臣只是说出心中愚见,不知何处说错,让陛下恼怒,还请陛下明示。”
陆泽宇的脾气更大了,站起来吼道:“你不知道,你还敢说不知道?朕问你,你是不是对郡主有非分之心?”
“陛下误会了,臣绝无此心。”
“误会?你说朕误会。朕问你,为何郡主最近常派人跟着你?为何郡主之前老是来乾玄宫装作找朕,其实是找你?为何你最近经常出入棠桦居,还给郡主送东西?你当差的地方是朕的乾玄宫,不是她的棠桦居!”
这下可麻烦,被误会了。难道我想被你妹妹缠住吗?这些话你该去问她啊。心里叫着苦,苏瑾桐明白了今天叫他来是兴师问罪的,既然这样,不如就赌一把,索性能去除了这个大麻烦也好。
迅速地跪倒在地,苏瑾桐说:“请陛下听臣的解释,臣对郡主只有敬畏之心,绝无非分之想。臣上次奉命给郡主送了一次东西之后,郡主就对民间的玩意儿有了兴致,一直让臣去宫外搜罗,这才会去了棠桦居几趟。至于郡主派人跟着臣,想必是跟臣闹着玩儿的,那人把臣都画成像了,除此之外也没做什么别的,陛下不信可以去郡主那里看。至于郡主来乾玄宫找臣,臣根本就不知情,郡主不是来探望陛下的吗?”
“此言当真?”
“陛下,臣绝对不敢毁坏郡主的名声。”
坐回位子上,陆泽宇气消了一些,更多的是无奈,嘴里骂着,“这个臭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
再接再厉,苏瑾桐决定撒谎保平安,说道:“陛下,还请陛下明察,臣绝对不敢肖想郡主,而且臣在家乡已有亲事在身。”
“已有亲事在身?”陆泽宇反问,苏瑾桐低头表示肯定,没有答话。
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陆泽宇说:“既然你已有亲事在身,就更应该知道分寸,现在闹得太皇太后以为你跟郡主,你们……”毕竟对象是安平,陆泽宇说不出来难听的话,“总之你之后离她远些,不许再跟郡主私下有来往。如果是安平叫你去,朕许你特权可以不去。她若是来找你,许你立刻离开。”
“臣明白,谢陛下。”
“郡主现在是待嫁的年纪,朕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坏了她的名声。不管你有心也好,无心也好,记着你家里的亲事。被朕知道你私下跟郡主纠缠不清,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臣不敢,臣一定离郡主远远的。”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苏瑾桐,又想起安平,陆泽宇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烦躁地说:“出去吧。”
“是,臣告退。”
苏瑾桐离开了乾玄宫,转身的一刻,脸上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有惊无险,还得了一个可以躲着她的特权,这下子可以彻底摆脱她了。没有她在一旁穷追猛打,想必自己的任务很快就能有所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