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血,怎么取?”岳乐琢磨着自取怕是下不去手。
“你只需将左手无名指放在面就可以了。”
岳乐稍显疑惑地将手放了去,无名指突然有一阵轻微的刺痛,只见羊皮卷轻轻泛起红光,随即消失不见。
“这……”
“契约即刻生效,放宽心,此卷会以三日为期,逐渐将你的心头血吸尽。”
岳乐内心毫无波澜,横竖不过就是再死一次罢了,只是,这次她提前预知,可以好好的告别了。
眼前一亮,当岳乐再次睁开眼睛,自己来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
这条街就是自己英勇就义的那条街,她不要太熟悉。
站着一动不动的岳乐被着急赶路的路人撞了一下,一瞬间,她不知究竟是紧张还是激动,心跳越来越快。
“我……我真的回来了。”
岳乐按着刻在脑海中的路线,踏了回家的路。
她走着走着,越走越快,最后直接疯狂地跑了起来。
到达那熟悉的大门前,岳乐却突然顿住了脚。
“岳乐?”正准备出门丢垃圾的岳乐的父亲,手中垃圾直接掉落在地,不可思议的询问。
早已泪眼婆娑的岳乐,已经哽咽无法出声,只得胡乱的擦脸,边疯狂的点头。
“爸!”岳乐直接冲入父亲的怀抱,嚎啕大哭。
这真实的温度,宽厚的肩膀,让岳乐的心才真正的踏实下来。
岳父揪了揪自己的大腿,疼出了声,忽的大笑:“真的,是真的!”
“谁呀?”岳乐的母亲从房里出来,“这谁啊,哭成这样?”
“妈妈……”岳乐从岳父的怀里抬起头。
“岳……岳乐。”
岳乐又再度投入到妈妈的怀抱,她现在满心欢喜,觉得全世界,没有人会比她更幸福了。
“妈妈,是谁来了?”一个五岁小男孩从屋里走出来,“你是谁,为什么抱我妈妈?”
“乐乐,这是你的姐姐。”
“姐姐?我姐姐?”小念乐歪着脑袋,明亮的眼瞳里透着疑惑。
“进屋,先进屋。”岳父催着。
回到曾经无比熟悉的家,岳乐猛吸了一口气,这才是真的,不觉再度泪湿了眼眶。
“岳乐,你是真的回来了?”岳乐的妈妈那双手就没有放开过,死死地抓着岳乐。
糟糕,岳乐一时语塞,她还没来得及琢磨解释这事儿。
“哦,我功德满了,这是给我的奖励,可以在家陪你们三日呢。”岳乐心虚的说。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你真的成了神仙啊?”
“就是,你是哪个神仙,爸爸妈妈好给你香火……”
“不用,不用,现在仙界也在改革,跟以前不一样了。”岳乐慌忙解释道。
“那以后你可以常回家吗?”岳母试探道。
“不行,这为天道所不容的,如果不出意外,这将是我最后一次与您们相聚。”岳乐心中众有千般不舍,也咬着牙把即将分离的话提前说出来。
“不过,爸妈,不要担心,我在天界混的挺不错的。”
“好,好。”岳母用手小心翼翼的帮岳乐把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三日就三日,总比一日都没有来的好,你当初走的那么突然……”
气氛突然又有些低沉。
“回来就好,这几日,爸爸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比如红烧肉,我现在就去买肉,你等着啊,等着啊!”岳父忙里忙慌,一副生怕来不及的样子。
“好啊,好啊,好久没吃,我都快馋死了。”岳乐连连点头。
一日的叙旧,其乐融融,让岳乐把一切的恐惧都抛之脑后。
小念乐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神仙姐姐,缠着岳乐不放。
一家人睡在一张床,开启回忆吐槽,直到天边泛白,岳父岳母实在扛不住困倦才睡去,睡前还拉着岳乐的手,生怕岳乐提前离开。
岳乐依旧精神抖擞,她悄悄的起身给大家盖好被子,收拾起家来。
虽然家里并不富裕,但是父母对她也是极度呵护,她在家基本十指不沾阳春水,家务事与她从来不沾边。
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也总觉得来日方长,谁知,如今只有来日,却没有方长。
岳乐心中感叹,父母养自己二十载,啥也没享受到,还白发送黑发人,自己真是不孝,现在回家,啥也没有,要是能有点儿钱给家人置办点儿就好了。
不知道仙术还管不管用,岳乐心里嘟囔,算了,就自己的仙术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也不指望了。
岳乐做好早餐,家人都还睡着,她打开电视,想来自己死前的那个剧追到就差两集大结局呢,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看。
岳乐忍不住吐槽自己,都这时候还能想到电视,也是没谁了。
电视一打开,就是她爸爸最爱看的新闻频道。
“下面为大家播放一则快讯,在泸雅市里湖路于昨日出现了百辆车追尾爆炸事故,目前原因不明,伤亡人数不定救援仍在有序进行……”
“从昨日起,空中浮现若干黑洞,经科学家解释,属于陆地海市蜃楼,市民们不必惊慌……”
岳乐准备按遥控器的手突然顿住,她喃喃道:“里湖路,里湖路。”
眉头紧缩,岳乐有些害怕,里湖路,就是昨天她出现的路,“不会,不会的。”
“岳乐,怎么了?什么不会的?”岳母从房里出来。
“没有,就是我追的那个剧,没有了。”
“有,我给你找,现在是智能电视,可以搜的……”
岳母在一旁边说边给岳乐找剧,岳乐的心却慌乱不已,隐隐约约感觉这次追尾事件会与自己有关系。
“啪——”
桌的杯子突然掉到地,与此同时,岳乐和岳母也东倒西歪的。
“地震了?”岳乐肯定又疑惑,他们这个地区从来不是地震带啊?
疑惑归疑惑,岳乐赶紧跑回房把岳父喊起来,抱着念乐就准备离开。
可偏在此刻,房间的地板瞬间开裂。
岳乐和家人各站一边,岳父岳母在的那一边直直的往下坠落。
“不——”岳乐瞳孔震惊,撕扯着大喊。
下一刻她直接纵身一跃,满心的念想就是,不可以,不可以和父母分开,不可以。
“主……人……主人……主人”
耳边传来五五的声音。
岳乐突然听到五五的声音,想起了什么。
突然感受到自身充盈了熟悉的法力,心中默念口诀,瞬间召唤出食了和灼冉。
“快,食了,把那一家三口给我救来!”落在灼冉身的岳乐嘶吼道。
“主人,主人,你让我好找,你的幸运值怎么都没有了?”五五的声音充满了焦急与恐惧。
“我……我以为我与你们已经无缘了。”岳乐继续默念一阵口诀,心口涌了一股辛辣之气。
“噗——”
炙热的鲜血喷在了灼冉背。
“娘亲,你为何解开我们的契约,强行解契,你会失去一半精血……”
灼冉话没有说完,背感觉又是一片炙热。
食了带着岳父岳母和念乐回来了,看见鲜血淋漓的岳乐,惊恐万分。
食了正想询问,被岳乐打断:“食了,灼冉,我们契约已解,但求你们能暂护我家人安全,拜托了。”
话毕,岳乐一跃而下,来到一处空地。
看着周围像是被强大力量直接撕碎的断壁残垣,和随处可见的黑洞在吞噬着周围的残渣,岳乐心惊肉跳。
从地震一来,五五重新恢复了与她的联系,仙力也重回身体,岳乐后背冷汗涔涔。
幸运值空了,那就说明她只剩下无穷尽的霉运值,而这个世界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承载不了她的霉运值而崩塌破碎。
岳乐一直以为她与五五仙界会因为契约而终止,这一切她想的太过简单。
所以,是她,毁了父母的家园,因为一己之私,为什么,凭什么,为什么这一切一定要落在她的身。
“啊——为什么?”岳乐忍不住抬头质问道,“我只是想见见他们,我错了吗,为什么一定是我,为什么偏要是我?”
岳乐如今除了想到自己只有以死谢罪,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所有的仙力凝聚在手,正在她准备一掌朝脑门拍下时,却被人抓住手腕,卸了仙力。
双目充血的岳乐抬头,只见仙气袅袅,“东华帝君,为何要阻止我?”
“愚蠢!”东华帝君呵斥道,“如此这般,正合魔族心意,你把天下苍生置于何地?”
“可是,这不就是因为我的霉运值才导致的吗,我只是想着再陪陪她们再重新投胎,不行吗,什么天下大任,我承受不起,什么三界颠覆,为什么什么都要黏我,就连死都不能自己,难道我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也许下一世比我聪明能干,这一世放过我和我的家人不行吗?”岳乐的周身黑气和金光间杂在一起,戾气丛生,就仿佛她下一秒就会入魔。
“这是……”东华帝君眉宇之间露出一丝担忧,随后一记清心诀伴着蓝光笼罩岳乐,“好,我问你,你父母难道就不是苍生吗?莫要进入死胡同?你终究是你,无论多少世,该你承担的也总归是你。”
“那我能怎么做?”岳乐周身的黑气淡了不少。
“你可知,如今,魔族正整军待发向三界开战,待你贡献出你的神魂,重新唤醒女魃的心魔,荼毒三界。”
“可是,以前我也死了,神魂难道不重要吗?”
“的确,你现在还不是最完整的,但却是有史以来最完整的,并有着执念。”东华帝君见岳乐周身清心诀再度暗淡又加一诀,“你神魂不稳且有执念,将来的你神魂只会越来越紧密,魔族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大好时机,只是我没想到他们早早的将你原本的神魂注入了魔煞之气,歧途引你入魔,直接契合女魃的心魔……”
“所以,这一切都是魔族在算计我,呵,也怪我笨,我以为我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换来的三日,不算捡便宜,结果……”岳乐忍不住嘲笑自己,当初要是她能直接选择投胎,一切都不会这样吧,至少她父母,这一世……说什么都晚了。
“如今,只有你舍去神魂为祭,凝炼霉点,修复破损的世界,只是这次不是一个,是所有,你,将神魂消散于天地。”东华帝君一字一顿。
“我懂,就是一死。”岳乐淡然道。
“主人,是就此消散,世间再无你的神魂,没有轮回再世。”五五解释道。
“既然是我惹的祸,自然我该补救,我本就不该再有轮回,不过都是偷生罢了。”岳乐周身的黑气被帝君给去除了大半。
“五五,对不住你了。”主仆一场,岳乐不是个好主人,“帝君,请您给五五重启的机会,不要抹杀它。”
“可以。”
岳乐望着父母消失的地方,默道:“贪嗔痴恨不过执念,希望,一切如初!”
说完,岳乐腾空而起,金光四射。
“话说当时,西王母的转世,也就是扫把星献祭了自己的神魂,让所有破损的世界恢复清明,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如此精神为仙界之楷模,据说东华帝君用了半生修为发妻收集到一丝神识,植入他院中的狗尾巴草,千年来日日以精气浇灌,只为能再见她一面。”
“是真的,我见过,东华帝君的华昼院内的合欢树旁有一株枯萎的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的花语一般代表着暗恋、坚忍的意思,也代表着艰难的爱。”
“呜呜,太感人了没想到冷面东华帝君亦是痴情种,那月老,那她的父母和弟弟呢?”
“也是大梦一场,最后安享晚年。”
“魔族能同意?”
“你是新升的还没学习基础知识吧,霉点可是魔族的克星,不然魔族何苦一定要趁扫把星神魂不稳来谋划,霉点一出,魔族被抑制,最后被咱们的战神一举歼灭,战神是如何战魔族,神魔大战又发生了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且听下回分解。”
华昼院内
东华帝君坐在合欢树笛声悠扬,一旁的狗尾巴草摇晃着嫩绿且毛绒绒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