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语看着身前的大坑,语气很是淡漠:“所以我的地和我的菜还是没有救回来吗?”
艾瑟尔露出无辜的表情:“条件所限,人力不及,抱歉。”
“既然这样的话,这片地之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顾休语拍了拍艾瑟尔的肩膀,“我相信,你一定能照顾好它的。”
艾瑟尔……艾瑟尔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微笑着说好。
植物暴走事件就这么过去了,同时春天也悄悄过去了。炎热的夏天来临,炽烈的阳光几乎令人难以招架。
顾休语呈大字躺在树下,喃喃自语:“我想吃冰棍、冰淇淋、雪糕……我想回家,我想念我屋里的空调……”
幽幽的目光轻盈地落在她裸露出来的肚脐和大腿,艾瑟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刚到夏天,你怎么就被晒焉了?”
顾休语虚弱地说道:“我不行了……太热了……这到底是什么鬼天气……这是非洲吗……”
艾瑟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又继续说道:
“你说,我们搬去森林住会不会凉快一点?”
“不会,森林的环境更加潮湿闷热,对人体不太好,很容易生病。”
“啊……我热死了……”
“……你不会热死的,顶多难受点。”
“不,你不明白,我已经看见我死去的故友,她来接我了……”
“在我的身边,不会出现任何亡灵,你放心。”
“……艾瑟尔,你能不能接住我的戏份,让我好好演下去?”
“抱歉,我并不知道你在演戏,可以重新来过吗?”
“之前可以,现在不行,我要去河里游泳――天气太热了,我感觉再不补充水分,我就要蒸发了。”
“可以,如果你被水冲走的话,记得呼唤我的名字。”
“我是那么蠢的人吗?”
顾休语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她现在穿在身上的短衣短裤是用某种兽类的皮缝制的,艾瑟尔亲手缝的,不仅质量有保证,而且轻盈透气。
可耐不住这天是真的热。
她用手擦了擦流到下巴的汗水,怀着沉痛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向牛奶河。
艾瑟尔静静地看着她离开,伸出手在面前画了一个圆,黑色的光从他的指尖迸发,窜动的黑光如同振翅疾飞的蝴蝶。
那是一面“镜子”。
而在“镜子”里被映射出来的是刚刚走远的顾休语。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半空中的注视,顶着大太阳飞奔到水里,才像活过来似的重新扬起笑容。
“啊,真凉快……”她舒服地眯起眼睛,伸手解开后脑勺的马尾,然后放开身体,渐渐沉入河底。
水下是另一个世界。
她睁开眼睛,视野在经过短暂的纯白后,很快恢复正常。
通过透明的河水,她看见纤细的、红色的花,如同水草一般,在水底轻轻摇曳。
脚下是大片的鹅卵石,黑的、白的、粉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在这片鹅卵石下,或许就隐藏着类似龙骨的珍宝。
在她身旁,白色的小鱼目不斜视地游走,接着又有更多的小鱼游过来,避开她,然后迎流而上。
它们奋力地向着水流下的方向游动,仿佛河的尽头就是它们的归宿。
顾休语扯出挂在脖子上的项链,那上面有一个圆润如同珍珠的黑色石头。
艾瑟尔说,这是人鱼的眼泪。
她还记得自己问他,为什么人鱼的眼泪是黑色的。
他说,在这个世界,每一颗人鱼眼泪都代表着一段人鱼不愿想起的往事或记忆。
黑色的眼泪,代表绝望。
这是一条人鱼死前流下的眼泪。
艾瑟尔还说,人鱼眼泪含在嘴里可以让人拥有水下呼吸的能力,并且能使其短暂御水。
顾休语扯断项链,把这滴眼泪塞到鹅卵石下。
她只是觉得这颗石头很像艾瑟尔的眼睛而已,所以才想要带给他,但既然是这样悲伤的遗物。
还是让它留在原来的位置吧。
顾休语吐出一串泡泡,姿态轻盈地浮到水面上。头发湿答答的粘在背后,但她没有去管。
她趴在岸边,满脑子都在想:原来艾瑟尔的眼里的那份沉重是绝望吗?
但,为什么会绝望呢?
他明明在笑不是吗。
“……不诚实的小孩子就该被打屁屁。”她小声咕哝一句,翻身游入水中。
直到傍晚,她才踩着夕阳的光辉,拖着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一蹦一跳地回到家里。
艾瑟尔正在抬头仰望天空。
顾休语穿着干的差不多的拖鞋,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忽然低下头,遮住他的视线。
“你在看什么?”
“天上有一条银色的河流。”
艾瑟尔不慌不忙地偏过身子,留下半边位置。顾休语毫不客气地坐下去,和他挤在一起,触碰他四季常温的冰冷肌肤。
“唔,我看看,好像没有呢。”
“因为你没有魔力,看不见,很正常。”
“那――那条银河好看吗?”
“谈不上好看,只是有点新奇而已。”
“那条银河是什么?”
“是天空的缝隙。”
顾休语瞪大眼睛。
“天空……也会存在缝隙吗?”
艾瑟尔的目光平静如水。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整的。”
“我懂了,这就是所谓的残缺美?”
“残缺,但并不美。”
“如果天空存在缝隙的话,天会塌下来吗?”
“会。”
“!!!”
“不过那应该要再等七亿年,天空才会塌陷。当然,不能排除这个世界的生物为了满足欲望或是别的原因主动撕裂天空导致天塌的可能。”
顾休语叹息道:“这个世界还真是相当不安全。”
她从身后拿出一个花环,稳稳当当地戴在艾瑟尔头上。
“今日份的礼物,喜欢吗?”
艾瑟尔伸手摘下来,放在怀里仔细看了看,苍白如玉的手指摸了摸花环上红色的花儿,更显其皮肤白皙。
“和之前的那些比起来,编发一样,只是换了一种花……这是牛奶河里的花。”
忽然,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你的项链呢?”
顾休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被水冲走了。”
艾瑟尔垂下目光:“是吗?”
顾休语翻身坐在他的大腿上,凑上前吻了吻他的眉心:“这是今日份的亲亲。”
艾瑟尔眯起眼睛,双手搭在她的背上,慢慢圈住她,形成一个难以逃脱的囚笼。
他压低声音道:“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