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边。

在顾休语离开后，不知道为什么，它没有选择待在家里，而是和她一起行动。

甚至还带上了小乖。

不过这样的话，顾休语就可以搭自家人的顺风车。骑在大乖身上后，速度果然快了很多。

这还是为了照顾到她“弱不禁风”的体质，避免中途把她甩下去，才走的这么慢的。

阿崽虽然能听懂人话，但并不会说话。

所以她并不知道这次旅程会有多么漫长，也许几天，也许几十天，也许一个月，也许……她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艾瑟尔是手段诸多的魔法师。

就算他受伤了，想要躲开一个人类还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顾休语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躲开她……难道她真的有那么讨厌，让人避之不及吗？

不，艾瑟尔不是这样的人，绝对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只要见到他。

一切问题都会得到解决。

她如此坚信着。

不仅因为他是无所不能的魔法师，更因为他是对她百求百应的艾瑟尔――他从来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夜色逐渐笼罩大地，趴在大乖背上的顾休语又冷又饿。

她仿佛回到了最开始。

孤独的夜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黑影里似乎隐藏着无数张牙舞爪的怪物，伺机而动，寻找机会将她拆骨剥皮吞入腹中。

特别可怕。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或许是因为下午睡过一会儿，她感觉不是特别困，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如果明天早上，她仍没有找到艾瑟尔，就停下休息整顿，然后继续找。

她是那种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要把事情做好的人，从不半途而废。

包括这件事。

天空的月亮皎洁无瑕，柔和宁静的月光倾撒在这片土地上。

顾休语浮躁的内心也随之变得安然，沉静。

直到一抹红光出现。

她猛地抬起头，看见另一枚红色的月亮悬挂在空中，巴掌大个，却完全掩盖了白色月亮的柔光。

大片大片的红色落下，几乎没有躲避的地方。

她小小地吸了一口气，感受到身下大乖的心跳正在极速加快，然后又逐渐趋于平缓。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大乖的眼睛变成了鲜血一样的红色。

她仰起头，声音微弱：“魔夜……”

是魔夜啊。

这和艾瑟尔的离开有某种联系吗？

……

一个接一个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然后又被镇压回大脑深处。

什么都不要想。

她告诉自己。

只要注视前方就可以了。

“啾啾――”阿崽的声音忽然响起，稚嫩尖锐，几欲划破云霄！

然后奔跑中的大乖突然急刹车，巨大的阻力出现，顾休语一个趔趄，从上面滚下来。

好在下面是柔软的草地，她并没有受伤。

赤红的月光下，她看见一双巨大的、红色的眼睛，离她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

顾休语飞快地抽出腰间的鳞刀，戒备地注视那双眼睛。

轰隆――

雷声般的巨响在她面前突然炸开。

大地似乎震了震，随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一只小山般的巨大爪子从藏匿红色兽瞳的那片黑暗中伸出来，然后遮住了两个月亮，遮住了所有的光，重重地――砸向她！

顾休语瞳孔猛缩，下意识地转身往身后跑去。

在一片混乱中，阿崽的叫声愈发尖锐。

为了给争取逃跑的时间，它直面那只巨爪，华丽的羽毛化身锋利的刀片，与巨爪交错，划出灿烂的火花与电光！

浓郁的血腥味铺天盖地的袭来。

顾休语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受伤了，还是阿崽受伤了。她只能在心中保佑，受伤的是那只怪物。

她忍不住回过头，恰好看见巨爪上喷射而出的血柱，如同一汪喷泉。

同时，她也看见在那黑暗背后，怪物狰狞而庞大的脑袋，比她之前见过的三头狼还要大，还要丑陋。

“混乱魔兽……”

她低声念出它的名。

随后她仰起头，厉声喊道：“阿崽，攻击他的眼睛！”

一米多高的阿崽在这只魔兽面前如同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它张开翅膀，旋即低下头，调整方向，如同一支利箭般射出去，隐隐约约，它的羽毛似乎燃起了火焰――

更多的血涌出来。

那双令人害怕的红色眼睛，只剩下一颗了。

魔兽的怒吼声如同阵阵闷雷。

而她已经没有退路。

顾休语咬了咬牙，转身跑过去，主动靠近魔兽，握住鳞刀的手微微发抖，但她的目光无比坚定。

她轻巧地跳上魔兽的爪子，在它反应过来之前，直奔它的脑袋。

她的速度很快，动作很轻。

就算是一个残疾，泡了那么多天馈赠之河的河水都会发生不可思议的蜕变，更别说顾休语并非残疾。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弱――她有力量迎上魔兽，并立于不败之地，甚至杀死它。

只要……不再害怕。

冷静，那只是一坨肉山而已。

只要破坏它的魔力源泉，它很快就会死去。

所以――

拿起武器，杀死它！

顾休语猛地把鳞刀戳进魔兽的眼睛里，再狠狠地拔出来，霎那间，血流如注！

阿崽借机用爪子抓起她，然后用长长的嘴巴，将魔兽眼睛上本就可怖的伤口直接撕开！

更多的血液在红色的月光下涌动。

顾休语的眼前一片模糊。

她似乎看见了火。

看见了光。

看见了流淌的河水。

看见了藏匿在深渊背后的庞然大物……

等她回过神来，魔兽的血都流干了，而阿崽站在死不瞑目的魔兽的头上，慢慢地梳理羽毛。

死，死了？

满身鲜血的顾休语抬起头，仰视那无比庞大的尸体，内心诡异地没有丝毫波动。

她在想一件事。

魔兽的肉……能吃吗？

吧嗒――

一声轻微的、不易察觉的细响出现在她身后，有点……像脚步声。

顾休语飞快地转过头，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眸。

那是……艾瑟尔。

他看起来……不太好。

他的样子变了，但他的眼睛没有变。

顾休语没有丝毫犹豫地跑过去，然后用力地抱住他，像是再也不想放手似的。

她深深地拥抱着他，没有说一句话。

而艾瑟尔也沉默着，一言不发。

直到熟悉的手搭上她的后背。

艾瑟尔――也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