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休语沉默着，抿了一下唇，半晌，才轻轻地说道：“不一样的。”

黑：“十九岁，活的好好的，没缺胳膊断腿，还能发生了什么……学校里的事？还是恋人之间的伤痛？还是朋友与你的决裂？啧，难不成是因为于歌那件事？那你可真是令我失望。”

顾休语察觉重点：“你和于歌是朋友？你也没高考？”

黑呵了一声：“我和她，朋友？见鬼了，当初我没逮着她拖到小巷子里打一顿，是因为她跑得快。”

她顿了顿，“怎么？另一条时间线这里不一样？你和她是朋友？等等，你怎么没高考？！你该不会去给她送终了吧……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顾休语掀开被子躺进去，闭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好困啊，我睡了，晚安。”

黑磨了磨牙，颇为愤恨地说道：“小兔崽子……”

可尽管如此，也没把她强行摇醒。

顾休语装着装着，竟真的睡过去了，意识模糊之际，隐隐听见一声叹息。

黑她啊，听见了吧，她没说出口的那些话她看见了吧，她死死捂住的那些伤她看穿了吧，她的本质……十六岁的顾休语的心里关着一只恶魔，现在也是。

顾休语的梦境不断跳跃，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无数个的人影从她面前晃过，这颠倒迷离的梦境里没有一个清醒者。

她的眼皮微微颤抖，进入快速眼动期。

……

老师上讲台说，“有些人天生就是脑子比别人长得好，做题比别人快……这是天生的，羡慕不来，像你们这样没天赋的，就只能努力刷题……”

有人说，“照您这么说，好人坏人也是天生的咯？”

老师笃定地说，“一般坏人都有一些心理因素，心理扭曲了。比如那些高智商罪犯，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在犯法吗？他们很清楚，可是还要做，就是心理出问题了……”

坐在台下的顾休语脸色苍白地闭了闭眼睛，嘴里低声背诵着心理评测的正确答案，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老师朝她扔了一个粉笔头，大骂道：“快起来，睡什么睡！装病呢这是！别以为可以这样就可以逃课！我告诉你，没门！”

顾休语睁开眼睛，撑着桌面坐起来，眸色冷暗无光，眼里仿佛开出了黑色的花儿。

梦境再次跳跃。

“某老师好像被辞退了……”

“怎么回事？”

“好像是逼得一个孩子压力太大跳楼了，人家遗书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种种罪行……哪个学校敢留他哦！”

顾休语举着黑伞，看着熟悉的学校通告，不一样的内容主角，没什么表情地转了转伞柄。

路人问，“没下雨你打什么伞？”

她扭头，肯定地说，“下了。”

她记得，那天下雨了，但是她已经没有伞了。她淋着雨，隔着玻璃，在雨水的倒影中，看见自己灰白的脸庞，看见自己麻木的表情。

告诉自己，不可以再这样了。

她后来转学了，从市里最好的，转到了着名的差生汇聚地十三中。

转学第二天，她在翻墙逃学的时候，遇见了于歌，这辈子唯一的挚友。

然而还没开开心心地读完一个学期的书，于歌就患了癌症，再没来上过学。

顾休语记得很清楚，做手术那天，她第一次见着于歌的母亲，可她只是匆匆签了字，一刻也不多待，就走了。

再后来，又陆陆续续地做了几次手术。于歌被剃了光头后，买了很多很多假发，扬言要一天戴一顶，可惜三百六十顶光彩酷炫的假发，她还没试完，就走了。

高考的那天，是她下土的日子，顾休语在撬了无数节课后，又撬了高考，把人风风光光地送走了。

她自始至终，只见过于歌的家人一面，仍旧是她的妈妈，听闻于歌的死讯后，竟松了口气。

人都走了，顾休语也不想管这堆糟心事，带着骨灰罐去了公墓。墓志铭按着于歌的遗愿，写着“路过的，拉我一把”。

顾休语擅作主张，又添了行小字，“别吧，在地下过得多快乐，上来了还要考试呢”。

可能是真的怕考试，于歌她就静静地待在墓里，也没给顾休语托过梦，像是在另一个世界快乐的忘记了前生。

顾休语想，挺好的。

……

顾休语心里住着一个恶魔，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钻进去的，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逼着她发疯。

她没控制住自己，做了两回错事，那个小姑娘要在牢里面待上十年，而那个老师她再也没见过了。

顾休语没栽赃，没陷害。她只是善于察觉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并利用这扎心的尖刀，让事情的走向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知道每个人心里面的小秘密她看得出来，并贴心地一个字也不提，说出来的话，那人会生气的。

她努力地做一个好人，努力地交朋友，努力地让自己在人群中不要显得那样鹤立鸡群。

终归，在她的善良和软弱中，开出了充满恶意的花，然而这花还没来得及驱使她犯下更不可饶恕的错误，就被于歌大手一抓拔了出来，只留着一团浅浅的根。

……

叩叩的敲门声停下来，女仆的声音响起，“小姐，天亮了。”

顾休语打了个哈切，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懒洋洋地说：“进来。”

几个女仆走进来，为首的那位一边替她梳理卷翘的头发，一边说道：“下午的时候会有宫廷礼仪师来教您如何在舞会上优雅地表现自己。”

顾休语缓了缓，彻底醒过来，问道：“包括跳舞吗？”

女仆回答道：“是的。”

顾休语：“那再好不过。”

她任由女仆们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镜中的少女妆容精致，微卷的金发拢在一起，洒满星辰般的宝石，胸口的蝴蝶结镶嵌着粉红的钻石，做工细致的束腰上挂着一串串红宝石。在宝石buff下，她整个人都仿佛在放光。

女仆赞叹道：“多么美的人儿啊。”

顾休语摸着品质极高的宝石饰品，感叹道：“多么可爱的宝石啊。”

穷人顾表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宝石。

系统重启完毕，辅助轮协议开始生效，正在加载登入窗口……

顾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