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悠一边与南宫苓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边看着入座的皇子公主们。

一一数过去，她惊讶地发现，似乎皇子中少了一个。

“十九姑娘在瞧什么呢？心不在焉的。”南宫苓轻笑，轻轻戳了戳荼悠。

“四姑娘，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少了谁？”荼悠收回视线，看向南宫苓。

“十九姑娘说的是十三皇子吧。”南宫苓心领神会地回应道，“二哥今辰从宫里回来，说是圣上传了十三皇子，大概是还未回来吧。”

荼悠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皇后看着下方坐着的贵女们，心里是越看越开心，越看越满意。

然而一切的喜悦都在看到荼悠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骤然转冷，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子般扎向沐贵妃。

“姐姐何故如此看着我？”沐贵妃在心里嘲讽地哼了哼，面上却是端着一副疑惑的神情。

她的眼睛比常人要大些，眼仁也是又黑又大，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地如同星星，此时俨然像极了无辜的稚子。

皇后暗暗咬牙，也难怪从那人失宠后到如今，她一直宠冠六宫。

男人果然不管老得多硌牙，都喜欢十多岁的水灵小姑娘。

“本宫以为妹妹心里很是清楚。”皇后端起架子，眼里满是高傲和嘲讽。

皇帝不喜欢后宫不合，后妃们大多都以姐妹和你我相称，皇后此次自称本宫，俨然是在暗示沐贵妃，她生气了。

“妹妹又不是姐姐肚子里的蛔虫，姐姐怎么想，妹妹怎么可能知道呢。”沐贵妃打定主意装无辜，也乐得见皇后生气。

如今大庭广众的，皇后就算不考虑考虑自己，也得替四皇子考虑一下。

皇帝本就对宏阳伯府颇有微词，若在此时闹出幺蛾子，指不定会有什么后果。

“妹妹自己心里有数便好。”皇后冷笑一下，又缓缓启唇道，“本宫还以为妹妹不会想要本宫不要的东西呢。”

她顿了顿，在如愿看到沐贵妃陡然变了色的脸后，又轻松地开口：“没想到妹妹还挺宝贝这些破烂儿，既如此，本宫就着人给妹妹送些过去，好叫妹妹开心开心。”

沐贵妃闻言，哼哼了几声敷衍了过去，心里却像是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她光顾着把荼悠弄进来堵皇后，却忘了今日也是自己儿子选妃的日子！

上首的两位一番明枪暗箭虽然没叫第三个人知道，但席间诸位还是感受到了气压变低，纷纷闭口不言，一时间宴厅内竟然弥漫起了一种莫名的尴尬气氛。

这种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直到皇帝带着两个人出现在了宴厅内。

“哟，你们都开始了？倒是朕迟了。”皇帝见厅内气氛不太对劲，装作惊讶地开玩笑道。

“圣上哪儿的话，是臣妾不知圣上要来，怠慢了。”皇后忙起身迎上去，施礼告罪。

“不必不必，朕方才在同老十三和他的参谋副将议事，估摸着你们都开席了，叫他们两个小子直接来不太合适，便亲自把人送来了。”皇帝虚扶了皇后一把，解释道。

这时，众人的目光便转向了皇帝身后跟着的两个年轻人。

右手边的年轻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宽大的玄色衣袍也盖不住他由内而外溢出的煞气，即便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能轻易认出此人不是久经沙场的战士便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相比之下，左手边的年轻人气场就要逊色许多。

他身着月白衣袍，站在那儿，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听说那就是十三皇子呢！”

“果然跟传说的一样，是个黑不啦叽的粗汉子。”

“从小不长在皇宫，所以看起来也没有皇家气质吧。”

“天呐！我才不要嫁给他……”

……

周围逐渐出现窃窃私语的声音。

皇帝自然是听见了，他微微偏头，看向十三皇子，后者则是轻轻勾了勾嘴角。

“老十三，你就好好在这里见见兄弟姐妹们，朕就不凑热闹了。”皇帝挑眉，双手负在身后，说道。

言罢，他转身就走。

两位年轻人则是一同转身，先后说道。

“恭送圣上。”

“恭送父皇。”

话音刚落，皇帝就消失在了厅门口，而厅内，也霎那间静得诡异。

“我……我没听错吧？他才是十三皇子！”

“天啊……我方才说了什么！他不会听见了吧！”

“怕什么，这么一个娘娘腔的长相，说是去边疆历练，怕不是去偷偷出去享福的吧。”

谈论声越来越大，从窃窃私语逐渐变成肆无忌惮地评头论足。

“都安静！”皇后感到头痛，这些贵女公子们，怎么一个个的突然家教都消失不见了呢？

沐贵妃打量着长孙信，再看向皇后，嘴角不禁勾了起来。

看来，皇后尘封十多年的痛苦回忆，终归不会从她的脑海中被抹去。

“十三皇子远道归来，本宫没能亲迎，怠慢了。”皇后看着长孙信，眼底怨毒的恨意怎么也压不住。

“母后哪里的话，是父皇要儿臣低调回宫，母后不必自责。”长孙信眨眨眼睛，恭敬地答道。

他这话里话外，把锅都甩给了皇帝。

是皇帝要他偷偷回来的，也是皇帝没告诉皇后的，皇后不论怎么阴阳怪气，都没办法撒火。

“本宫记得三年前，十三皇子可是个军医的身份，骗得大家好苦呢。”皇后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说着。

“这怎么能叫骗呢。”长孙信露出一个委屈的神情，“三年前儿臣的副将确实是病了，只不过当时宫中忙，人手太少，于是儿臣就亲自扶了副将去歇息，不知是谁没个眼力见儿瞎传，后来就越传越偏。”

这话说的，不仅在指责皇后没有及时扩充后宫宫婢和宦官，还听信谣言。

但偏偏皇后抓不到他话里的把柄。

皇后感到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堵的慌。

一来二去，尽是不得劲的对话，皇后便罢了，放了长孙信去坐着。

长孙信寻思着前排的位置已经没了，便打算向后排走去，刚一转身就感受到了来自荼悠的目光。

“东方公子，好巧啊。”荼悠轻声说道。

长孙信面上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即又恢复了自然：“荼姑娘，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