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七夕,比起去年,今年倒是热闹了许多。
“姑娘,用完晚饭,咱们就可以出去玩儿啦!”月半开心地把托盘上的东西放在桌上。
荼悠心里惦念着今年的七夕灯会,饭菜放在面前也没什么心思吃。
“算了,都撤了吧,今日外头的小吃可多了,吃饱了出去就吃不上了。”荼悠瞧着一桌子的家常菜,有些不太想动筷子。
“可惜了,今年表公子有事,不能跟我们一同去。”月半遗憾地撇了撇嘴,“姑娘,您不知道啊,木梓一听说表公子不能去,可失落了呢。”
“木梓?”荼悠惊讶地抬头,“他们……”
“是的呢,姑娘。”月半八卦道,“先前您不是让木梓偶尔去瞧瞧心柔嘛,后来又让表公子去查查庄子里突然冒出人影的事儿,他们一来二去的早就熟络得很!”
荼悠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木梓是个好姑娘,若卢谨能好好对她,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只是……
人界的阳寿尽了,他们就得走……
荼悠咬了咬嘴唇,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接触情爱的原因。
他们不是来历劫的,在人界走一遭的全部记忆,都会成为他们千万年记忆中的一部分,若所爱之人只有几十年的阳寿,那么对方死后,自己又该如何面对没有对方的未来?
她见过不断寻找爱人来世的痴情神仙,可哪有那么容易世世为人呢?
这一世是人,下一世是朵花,是颗草,再后来又可能是飞禽走兽……
甚至有可能找到了,可对方早已嫁娶,有了那一世最心爱的人。
这种痛苦,她不愿尝试。
想必卢谨这么久都从未表态,估计也是选择压下这种感情吧。
“等下次表哥来,我同他聊聊。”荼悠压下心头的一丝惆怅,扬起一个微笑。
月半不懂荼悠情绪的细微变化,只知道姑娘在笑,那就说明没什么问题。
“今日你就同木梓一起吧,好好陪陪她。”荼悠说道。
“那姑娘呢?”月半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荼悠。
“我想自己走走。”荼悠说道。
好久没有自己一个人逛逛了,或许在这种大家都成双成对的日子里一个人走走,能让她脑子清醒一些,别想着触碰不该碰的东西。
今年的七夕和往年有一点点的不同,灯谜会不再是在院子里,而是搬到了楼里。
一品春很早就开始准备,把临街的一处绣楼给买了下来,专门改造成了供大家答灯谜的楼。
没人发一叠巴掌大小的纸,和一根炭笔可以选择难度不同的灯谜来回答,难度越大,得分越多,第一个拿到五十分的人可以领走最好的奖品,后完成的依次类推,直到奖品全部送完为止。
荼悠站在门口,看着绣楼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去年就是这个时候,他们得了前几名,拿了诗会的入会资格,后来却一次也没去。
她不喜欢社交,但是却挺喜欢人很多又热闹的场合,还真是矛盾。
或许是天上冷清惯了,她不怎么擅长和人打交道,但又渴望不要久处在一个过分安静的环境里吧。
“荼悠?”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荼悠顺着声音望过去,朱谦站在不远处冲她招手。
“朱世子?”荼悠略略有些惊讶。
“别叫的这么生分,我都不介意你送我青红丝五仁月饼了,你跟阿信一起叫我阿谦就可以。”朱谦走上前去拍了拍荼悠的肩膀。
“免了,还是叫朱世子吧。”荼悠皮笑肉不笑地拍开他的爪子,这人还记着去年送月饼那事儿呢,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可介意死了!
“算了算了,我也不勉强你了,就叫我朱谦吧,横竖咱们也算是熟人,总一口一个朱公子一口一个朱世子的,怪难受。”朱谦耸耸肩。
荼悠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吃饭了吗?”朱谦开口。
“这街上这么多好吃的,吃饭了哪儿还吃得下?”荼悠轻飘飘地看了朱谦一眼。
朱谦有些惊喜地看向荼悠:“没想到我们是同道中人啊!”
“今天我没吃晚饭就跑了出来,差点儿被爹给打了,还好我跑得快!”朱谦一副十分得意地样子。
“看不出来啊,你在外头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没想到也这么熊。”荼悠叹了口气,真是交友不慎。
“话不能这么说,我身份摆在这里,加上我这张脸,我若不端好了架子,他日定会被御史参上一本,说我是个纨绔子弟。”朱谦说道。
荼悠仔细想了想,觉得朱谦说得十分在理。
两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时不时买点儿吃的填填肚子。
“怎么今日你没有带着你的爱慕者团队?”荼悠咬着签子上穿着的烤面筋,含糊不清地开口。
“这你就不知道了。”朱谦苦笑,“有南宫先生在,谁还看得上我啊!”
“南宫先生?”荼悠有些疑惑。
“就是你救了人家妹妹的那个。”朱谦三两下就把烤面筋塞进嘴里,“今年估计二十九了吧,在南宫府算是独树一帜的老童男,长得温文尔雅一表人材,而且那些身份高的不屑于亲自追我,身份低的进我荣国公府只能做妾,南宫家门第不如我们朱家,多番考虑下自然不会选我。”
“有他在,我根本不用担心被姑娘们围观。”朱谦十分开心地说着。
荼悠瞧着他嘴里塞满面筋,嘴角还留着点点油渍的样子,像极了一只仓鼠。
这个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在抛弃了他的偶像包袱以后,居然还挺可爱。
荼悠忍不住多看了朱谦一眼。
“干嘛这么看着我?不管怎么说,小爷我毕竟很帅,所以不要爱上我哟!”朱谦打趣道。
“得了吧,朱公子若是哪日喜欢上了青红丝五仁月饼,那我便可以考虑考虑爱上你。”荼悠噗嗤笑出声,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变得很好。
“还想再吃点儿啥吗?”朱谦帮荼悠扔了签子,返回来问道。
“不了,大晚上的吃撑了不好。”荼悠摇头拒绝。
“今晚除了花灯还有烟花,要不去廊桥上看看?”朱谦提议。
荼悠点点头,二人向着一品春那边走去。
为了今晚的烟花,一品春的老板在三楼架起了一个廊桥,横跨在街上,连接着一品春和对面的绣楼,灯谜会结束后,绣楼就会把所有写着灯谜的花灯卖掉,同时开放三楼联通廊桥的门。
此时已经接近戌正,灯谜会早早就结束,廊桥上十分的热闹。
荼悠和朱谦从绣楼里一路看完展出的花灯,最后上了三楼。
“咦?那是十三殿下?”荼悠瞧着桥中靠着栏杆发呆的一个人,扯了扯朱谦的衣袖。
“嗯?”朱谦顺着荼悠的目光看去,果然是长孙信,“他原来也在啊。”
“阿信!”朱谦扬声。
长孙信被人一喊,打断了思绪,看向朱谦和荼悠。
“阿谦,荼姑娘。”长孙信冲二人打招呼,“先前听说荼姑娘被猫抓伤了?”
“确实,今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荼悠深处手背,上面的三道爪印依然结痂,“谢谢殿下托朱谦送的伤药,很好用。”
“那就好。”长孙信松了口气,“子喻这个姑娘就是很固执又很单纯,你别太跟她计较。”
“没有的事儿,是我喜欢猫,罗姑娘邀请我,我就去了,大概是身上的香囊有那猫儿不大喜欢的味道。”荼悠摇了摇头,表示这件事已经过去,她不会记着。
长孙信笑了笑,点点头表示感谢。
这时候,一旁拿着小风车的一个小姑娘跑过,无意撞了长孙信一下。
长孙信一下没站稳,右手肘磕在一旁的栏杆上。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没忍住闷哼了一声,左右下意识地捂住胳膊上的伤口。
“怎么了?”朱谦下意识地扶了长孙信一把,关切道。
“没什么。”长孙信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但额角还是免不了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伤成这样,你怎么还出门!”朱谦蹙眉,严肃地训了长孙信一句。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很清楚,哪怕她真的不来,我也得来等他,更何况以她的性子,她肯定会来。”长孙信深吸了几口气,疼痛方才缓解了不少。
“十三殿下,失血过多还是静养比较好。”荼悠用灵力偷偷探视了一下长孙信的身体状况,结果可谓是有些糟糕。
她不懂医术,也只能大致看出对方的大致情况,但不论如何,即便是粗略判断,长孙信也不宜在外吹风等人。
“怎么还失血过多呢!是不是……”朱谦突然想起前段时间他暗中出去剿匪的事情,难不成是这几天去清余孽的时候,又伤着了?
长孙信点了点头,朱谦只得无奈地抿唇。
“我的身体我明白,若是真的撑不住了,我也不会过于勉强自己。”长孙信面色有些发白地起身,靠在栏杆上缓气儿。
荼悠自知他不过就是想多等等罗子喻,想想罗子喻那样对自己,他们之间估计也有不少误会,所以便也没多说话。
就在这沉默的片刻间,空中突然出现爆炸声,众人纷纷抬头,只见天空一片姹紫嫣红。
烟花升空,把夜空照地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