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用心惊肉跳来形容朱谦的感觉,也不为过。
他整理好表情,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端着糕点前来。
“宴席开始还有半个时辰,怕你们会有吃不惯的菜,就先吃点儿糕点垫一下肚子吧。”朱谦把糕点放在桌上。
荼悠一看,眼睛里直放光——是梨子酥!
看着荼悠激动的眼神,朱谦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她真的是小时候那个姑娘吗?
仅凭她中途离开了二夫人和荼燕身侧,就判定她是那个人,可能性不太大。
再说了,出于私心,朱谦也不希望荼悠就是那个姑娘。
另一边,长孙信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前来敬酒的人。
他一直想着那天托朱谦送去的折子,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儿消息,难道父皇不愿同意这一门婚事?
罗子喻感受到了长孙信有些不太对,忙找了借口把周围的人都赶走了,带着他走到桌边坐下歇息。
“可是之前的伤还没好全?”罗子喻关切地问道。
“不是……”长孙信摇了摇头,只想着什么时候打听一下,看能不能知道点消息。
“十三,我想说句实话。”罗子喻抿了抿嘴,语气严肃了几分。
“你说吧,我听着呢。”长孙信看向罗子喻。
罗子喻犹豫了一小会儿,开口道:“十三,我觉得从你这次秘密回京开始,你就变了许多。”
“以前你是不会不告诉我的,可这次你居然瞒了我好久,甚至……甚至在赏菊宴后,我才听说你回来的消息。”
“十三,我感觉你越来越陌生了。”
罗子喻说着,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她没有发火,只是心中多了无数的委屈。
“我以为是因为荼悠,为此我疯过也闹过,可我想想,这和她没多少关系,只要她消失,一切就能回到从前了。”罗子喻说道。
长孙信听完后半句话,看向罗子喻的眼神陡然变得惊恐:“要她消失?你要做什么?”
罗子喻愣了愣,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但面子上却不允许她道歉:“我不过就是信口一说,你这么激动干嘛!瞧你这么激动的样子,莫不是真的喜欢她了!”
“子喻,你才说过你想通了和她没多少关系,怎么又开始了!”长孙信无奈地扶额。
说句实话,他去年秘密回京,主要是皇帝的意思。
早在这之前,罗子喻就不止一次地怀疑他在南疆喜欢其他人,然后贸然去南疆找他,宣示主权。
长孙信这一些都看在眼里,从来没说过,也从来都包容她的任性胡闹,都因为他觉得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当初那个姑娘帮了他。
而这一切,也都建立在罗子喻是当初那个姑娘的基础上。
可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份感情太沉重了。
罗子喻认为自己一心一意爱了他那么多年年,他就应该付出同等的感情,来回报他。
而他同罗子喻在一起的初衷,则是为了报答她曾经对他的帮助。
这种恩情与爱情搅合在一起的感觉,压得长孙信有些窒息。
“十三,你不是说,最起码,你得好好回报我当初救了你的恩情吗?”罗子喻万分委屈地拉着长孙信的衣袖,轻声问道。
“真的是你救了我吗?”长孙信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这样一句话。
此话一出,罗子喻明显慌乱了一阵,眼神闪烁着立马错开了长孙信的目光。
“十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罗子喻说道,“当初我就是后来有些不舒服,提前回家了,所以后来你们都没找到我。”
况且,当时她的大姑姑已经是皇后了,就算发现了她突然不在场,就算知道了是她打的东昌侯世子,东昌侯一家也只能默默认了。
“十年前的旧事,我甚至都记不太清,可你记得全部,偏偏又不记得同我说了什么。”长孙信轻飘飘地看了罗子喻一眼。
罗子喻在试探,他又何尝不是呢?
“我……”罗子喻吞吞吐吐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能给出一个完整的答复。
“不过这一切都没关系,我已经给父皇递了求婚的折子。”长孙信说道,“以后你来了十三皇府,就别再总对其他人有那么重的敌意了,府上事物繁多,还要多麻烦你了。”
他说完,便微微阖眼,不愿再多说。
罗子喻咬了咬下唇,眉头微蹙,盯着桌上的酒杯不语。
说句实话,她本应该高兴地跳起来,但如今担忧和伤心却比开心要多得多。
长孙信这话,她自然而然地理解为,因为她针对荼悠的行为,所以他选择干脆快些给她十三皇妃的位置,好让她安心,而且府上事物多,所以她忙于府中事务,就别出门比较好。
罗子喻听着这话,越嚼越不是滋味。
“你若真的那么不想娶我,我也不会强求!”罗子喻深吸一口气,赌气地起身,“满京城都知道你是我的,十三,我知道这三年你心里一直都在怀疑我,所以对我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不真不假,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唯独只怕你眼里心里从来都没有我!”
长孙信睁开眼,垂着眸子看向地面。
罗子喻见他没有回应,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转身就跑走了。
她刚跑出院子,就碰见了朱谦,没有打招呼就跑开了。
朱谦惊讶地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浑身笼罩着郁闷气息的长孙信。
“怎么了?”朱谦戳了戳长孙信,指了指罗子喻离开的方向。
“没怎么,就是有些话说开了,她一时间心里有些过不去。”长孙信摇了摇头,给自己又倒上一杯酒,抬头灌入喉里。
果酒温和的热辣感,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后悔把折子交出去了?”朱谦轻笑一声,坐在长孙信对面。
“倒也不是后悔了,而是觉得,现在交出去真不是个好时候。”长孙信自嘲地笑了笑。
“真看不出来,十一岁就带兵打仗从无败绩的十三殿下,居然对感情二字最束手无策。”朱谦叹了口气,忍不住调侃。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长孙信想了想。
“折子,我没交出去。”朱谦说道。
长孙信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到底还是你比我清醒。”
“我就是害怕你想通了,又后悔了,这皇子亲自请求赐婚,对方又是皇后的侄女,可是没那么容易退掉的。”朱谦说道,“罗姑娘是个好人,但对你好远远不够,还得看她对别人好不好。”
“说的对。”长孙信点头,“那坏消息呢?”
“当年的那个姑娘,有眉目了。”朱谦压低声音说道。
长孙信吃惊地看着朱谦:“不是她?”
“有很大可能,不是她。”朱谦思索了一番,最后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