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要说的,是午时的那件事吗?”罗子喻不知为何,突然就冷静了下来。
宏阳伯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才开口:“对,你既然知道了,那不如就说说吧。”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罗子喻摇头,十分坚定。
“真的没有?”宏阳伯反问。
“真的没有!”罗子喻说道,“不信,爹爹可以请人来验身!真的什么都没有!”
“住口!”宏阳伯厉声呵斥,打断了罗子喻,“谁家姑娘好好的会请人验身?你不为自己和罗家考虑考虑,你的妹妹和两个弟弟呢?”
“那爹不允许我验身,我如何自证清白?”罗子喻感到十分心寒。
到现在了,她这个爹爹,都没真的想过关心她,站在她的这一边为她撑腰。
宏阳伯没说话,也不敢看罗子喻饱含控诉的眸子。
“长公主殿下来了吧。”罗子喻轻飘飘地说着,也轻飘飘地看着宏阳伯。
宏阳伯有些震惊地抬头,看向罗子喻,她原来都知道了,明白他回来找她,估计是公主府来人了。
“我不想你嫁过去。”宏阳伯叹了口气。
“爹爹这话是真心的?”罗子喻反问。
“这自然是真心的!你好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女儿,就这么嫁给……嫁给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放谁家会愿意?”宏阳伯蹙眉,语气里满是怨气。
“可是和长公主攀上关系,说不定可以帮到大姑姑。”罗子喻淡淡地说着,末了还轻笑出声。
听了这话,方才还满面愁容的宏阳伯,面上的表情有了一瞬的松动。
罗子喻虽然脑子不太聪明,最起码也是和宏阳伯相处了十数年,他的心思,她自然一清二楚。
嫁给程欢是亏大了,但是长公主也知道罗子喻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虽然是跋扈了些,好歹也算是少女天真烂漫,以往也没做过什么大的错事。
如此一来,除了姻亲关系,长公主也会对罗家心存愧疚,那么帮扶一下皇后复宠,也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皇后若能复宠,四皇子自然是板上钉钉的太子,罗家便可以卖一个人情给清河崔氏,问他们要一个嫡女来代替了李甜儿……
只是几个呼吸间,宏阳伯便把算盘打好了。
“这件事,还是得看你,若你不愿意,我自当拒绝。”宏阳伯心里已经有些偏向把罗子喻嫁过去,可嘴上自然不可以就这么说。
“我不愿意!”罗子喻坚定地摇头。
“爹知道你喜欢十三殿下,可今日在公主府,十三殿下说的那番话爹也听说了,这明明是你自己的错!”宏阳伯蹙眉。
“是我的错我会去道歉的!”罗子喻飞速打断宏阳伯的话,她现在马上就要被迫嫁给程欢了!今日这件事,她心里清楚,根本就一丝一毫道歉的余地都不再有!
她不愿再听到谁提起长孙信,现在她只想自己蒙蔽一下自己,认为还有同他道歉的机会罢了,她不需要人来提醒她,长孙信和她再无可能!
“爹可是对长公主会带来的利益感到心动?”罗子喻嗤笑,“但是爹,我是一个被宁硕郡王玷污的女子,我的身份同其他人不一样!愿意为了利益牺牲自己女儿的人多了去了!长公主为什么要高看我们罗家一眼?”
“皇后的娘家?表哥还不是太子呢,长公主为何要高看我们罗家一眼?”
“再说了,今日在府里的还有大长公主,这件事把大长公主气得晕了过去,我嫁过去,不仅我不会好过,整个罗家不遭殃就不错了,你还在做什么美梦呢!”
罗子喻声声直戳痛处,让宏阳伯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像极了颜料盘。
看着他的脸色,罗子喻感到无比痛快。
“爹,这件事还就真的只能拒绝。”罗子喻说道。
宏阳伯听了,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深深看了罗子喻一眼,转身离开了。
罗子喻看着宏阳伯离开的背影,感到由内而外的寒冷,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兽。
拒绝这门婚事,她如何不知以后估计在京城就要如履薄冰,若她心里没人,那嫁了便嫁了,横竖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熬日子。
可她心里有一个人,那个被她写了信伤了心的人。
在她缩在床角哭泣,那个人站在门口,却没有一丝一毫想要上前维护她。
他来了,罗子喻便明白,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位置,可在那样的一个场景下,他心里那仅剩的位置,估计也就此消失了。
罗子喻不明白,明明是什么都设计好的,怎么就因为自己喝醉了,所以什么都改变了呢?
按照原来的计划,长孙信应该是被李甜儿以“罗子喻有话想说”为由,带到后院来,然后半路上“遇见”有人说快去看看,出事情了,然后跟着一群贵女们前往荼悠所在的院子。
最后荼悠和程欢被捉奸在床,此时罗子喻出现,两人在长孙信眼中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此好让长孙信看清楚荼悠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罗子喻真情实感地道歉,二人重归于好。
可如今一切都乱了,都乱了!
是荼悠!一定是荼悠!
可是她如何得知的呢?
这个计划虽然不完美,却胜在天时地利人和,长公主虽然看不起东阳伯府,也还是不得不娶了荼悠当这个四儿媳妇!
罗子喻失魂落魄地倚在门框上,看着外面渐暗的天空发呆。
宏阳伯回到花厅,头一次觉得自家的花厅,让人这么难以踏入。
“宏阳伯,你考虑清楚了?”长公主见宏阳伯走进来,慢条斯理地说道。
“子喻说她不同意这门亲事。”宏阳伯说道。
“老身问的可不是她同意了没,从头到尾,老身都问的是你同意了没。”长公主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她的态度,俨然就像是在拯救宏阳伯府一般。
“老臣不同意!”宏阳伯思来想去,还是坚定了想法,拒绝了长公主。
“不嫁,你这姑娘,可就砸在手里了。”长公主抬了抬眼皮子,瞟了宏阳伯一眼。
她眉眼间语气里不屑的姿态,让宏阳伯清楚地知道,罗子喻说的没错,哪怕把她嫁了过去,宏阳伯府也不会得到多少好处。
“子喻是个好姑娘,况且京城皆知宁硕郡王为人,老臣相信子喻是受害者。”宏阳伯说道。
“受害者?”长公主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她嗤笑出声,“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的细节?”
长公主扶着一旁婢子的手,站起身:“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你的好姑娘差人去叫来的老四,你还好意思说她是受害者?”
“老四确实不成器,说他纨绔、浪荡,说什么我都认了,可老身独独不认他糊涂荒唐!”
“他确实风评很差,这都是老身的错,你指责老身,老身也不会有半个字反驳,可他也是知道轻重的人,若无人授意,他怎会擅自去后院!”
长公主一字一句地说着,丝毫不避讳宁硕郡王是个纨绔子弟的事实。
在长公主眼里,虽然这么多年烂摊子不断,但宁硕郡王除了风评不好,倒也没犯过什么不可弥补的大错。
他调戏过头了的那些姑娘们,如今都收到了院中当妾,而那些姑娘们的身份,也不足以进来当正妻。
正所谓只会玩玩得起的姑娘,不会去碰会惹祸上身的姑娘。
正是因为如此,若长公主真去为宁硕郡王说亲,兴许还是会有不少人愿意结亲。
可今日到场的姑娘们,有九成都足够嫁进来当正妻,宁硕郡王爱玩,最烦的就是娶个正妻过门,就管着他不允许他玩,不允许他纳妾。
所以长公主对宁硕郡王的那番说辞,是不会有疑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