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荼悠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九公主闻声转身,十分震惊地看着荼悠,面色憔悴,双唇颤抖着说:“果然是你。”
荼悠有些不明就里:“什么果然是我。”
“难道不是你给我的这封信?”九公主右手捏着一张信纸,恨不得把信纸给捏破。
“我从未寄出任何信件。”荼悠眸色一沉,意识到这恐怕就是李甜儿的圈套。她送了两封信给两个人,让她们到这里碰面。
“你自己看。”九公主把信递给荼悠。
荼悠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信纸展开,上面是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字迹,写着让九公主傍晚前到后山一叙。
“这不是我的笔迹。”荼悠把信纸叠好,还给九公主。
“我不信,你怎么证明。”九公主颤抖着打开信,再仔细看了一遍,明摆着不相信。
李甜儿告诉她,她找到了那天送香囊的人到底是谁,对方约九公主趁着祈雨的时机约见。
九公主心里一直都相信那个人是荼悠,苦于没有证据,她也无法怀疑其他人。
荼悠左右看了看,拿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了两下,随手写了一个字。
九公主狐疑地靠近她,看了看地上的字,又看了看信纸上的字。
果然十分不同。
“那我也不能就这么相信,你就不是杀害我娘的凶手!”九公主默默把信折好,塞进袖中。
“人没法证明不存在的事情,不是吗?”荼悠意味深长地看了九公主一眼,“九殿下难道就不怀疑,让你来的人是何居心吗?”
此话一出,九公主立马就开口反驳:“四嫂绝对不会害我的!”
果然是李甜儿。
荼悠微微眯眼,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能猜到罗子喻之所以几次三番地针对她,或许有李甜儿这个表嫂的推波助澜,但她没想到,原来最后的主使就是李甜儿!
这个人自从嫁给了四皇子开始就多翻针对自己,在罗子喻这颗棋子废掉了之后,居然又找上了王孙贵胄来当棋子。
“你心地善良是好事,为了你娘也是好事,同样我无法帮你,所以我不愿你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却没想到被你误会成这样。”荼悠叹了口气,有些怜悯地看着九公主。
九公主以为她是在嘲讽自己病急乱投医,最后害死了张才人,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你胡说!你就是那个送香囊的人!”
“明明那个人就是你!”
“就是你害了我娘!”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九公主字字泣血一般,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似乎张才人的死就是荼悠的错。
荼悠摸摸握紧了拳头:“九殿下,我有什么理由害你呢?我同你无冤无仇,更无交集。”
然而此时的九公主根本就听不进去,她只是偏执而疯狂地认为荼悠就是那个凶手。
看着她如此失态又疯癫的模样,荼悠最终还是忍不下去,拂袖而去。
九公主似乎是被施了咒一般,目无焦距地站在那里发疯。
太阳西斜地厉害,树林里影影绰绰,突然间,九公主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只听“咕咚”一声后,这里回归了平静。
荼悠下了山,回屋时正巧碰见送斋菜的小沙弥离开。
“姑娘快瞧,这斋菜闻着好香呀!若是每日都能吃到这样的斋菜,那奴婢甘愿吃斋念佛。”月半把饭菜从食盒中拿出来摆在桌上,嘴里念叨着。
两样青菜和两样凉菜,外加一碗咸粥,瞧着确实不错。
吃着这些青菜,荼悠想着不知道桑晚榆在静思庵过得如何,又想到方才九公主的反应,一时间有些食不下咽。
“算了我先不吃了。”荼悠最终还是放下了碗筷,挪了窝,坐到床上去。
夜幕降临,清泉寺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繁星一团一团地分布在天上,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明亮又压抑。
一阵骚动自后山而起,逐渐惊动了整个清泉寺。
起因是一只绣着粉色绣球花的白底绣鞋莫名出现在了后山,而后打水的僧人发现井里有一团白色,拿来灯笼一照,发现是一个溺死的姑娘。
而这个姑娘就是九公主。
最后的当头一棒,就是一位僧人说他在傍晚看见了一位身穿雪青色衣裙的女子,同溺死的姑娘起了争执。
荼悠站在人群之后不远处,她一抬头就瞧见了站在高处的长孙信,背着光,瞧不清楚他的神色,但是她能感受到那道目光。
大概,这么多条命都与她有关,任谁再信任她,也不会次次都相信她真的没有动过手。
她收回目光,拨开人群,缓缓向着人群中心走去。
“傍晚见了她的人,是我。”荼悠内心毫无波动,说出的话也毫无感情。
“抓住她!这个毒妇!”本来半倚在四皇子身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李甜儿,突然尖叫着跳了起来。
“你怎么证明她是我害的呢?”荼悠反问。
“她最后见到的人是你,还不足够吗?”李甜儿说着,恶狠狠地盯着荼悠。
那是一种近似于仇恨一般的眼神,夹杂着伤心与懊悔,甚至还有一些嫉妒。
她在嫉妒什么呢。
等荼悠再定睛看向李甜儿时,她的目光里又只剩下了恨意。
“可是写给她信的人,并不是我。”荼悠看了一眼被白布蒙住脸的九公主,心里叹了口气。
“信?”一旁的仵作愣了愣,“九殿下身上并未携带其他物品呀。”
“我记得,她塞进了袖子里,请大人再仔细查验。”荼悠说道。
仵作闻言,十分严肃地蹙起眉头,认真地摸了一遍九公主的衣袖:“确实什么都没有。”
看来是有人刻意为之,而后栽赃嫁祸了。
荼悠意味深长地看向李甜儿,露出一个有些阴森的笑容。
李甜儿被荼悠突如其来的笑给吓得心里一咯噔,而后仓促错开了自己的目光。
“可是我却还有一封信。”荼悠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黄麻纸,递给了仵作。
仵作犹豫片刻,最终没有打开信,而是交给了一旁的东阳伯和长孙信。
东阳伯其实并不担心荼悠,并不是说他明白自己女儿是个好人,而是他认为这种在此处公然杀害皇亲贵胄的行为,实在是太傻了。
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栽赃嫁祸。
长孙信接过那张黄麻纸,展开一看,眼神马上就看向了李甜儿。
“四嫂,你不需要解释一下吗?”他语气平淡而慵懒,但眼中的怒火却是从未褪去。
张才人刚薨逝不久,把九公主托付给了他,然而才不过一转身的功夫,九公主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他此时仅能维持住面子上的淡定。
“我有什么好解释的?”李甜儿直接被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可是这字迹却是四嫂你的。”长孙信一脸打算看她怎么继续解释的表情。
“那为什么不可能是她仿造的呢!”李甜儿直指着荼悠,“我可是救过九妹命的人,我若要害她,当初大可以装作没看见!”
“黄麻纸虽然是许多家庭都用得起的纸,然而这纸张制作精良,比白麻纸也不逞多让,上面还有熏香的味道,四嫂作何解释?”长孙信反问。
“是龙涎香。”荼悠默默开口。
龙涎香,在诸多皇子中,只有七皇子长孙安和四皇子长孙令最为喜欢这种味道,当今皇帝不喜欢熏香,这些东西大多都按照喜好分给了各个皇子和公主。
长孙安不喜文墨,而皇妃阿兰纳月更是不通文墨,如此一来,便只有长孙令和李甜儿了。
“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证明是我的皇妃做的,为何不可能是她为了假货给慕儿?”长孙令眸色一沉。
他声音本就偏低沉,此时冰冷冷地说出这一番话,听着更是多了几分威严。
其实从表面条件来看,他还是挺适合当太子的。
荼悠打量着长孙令,心里嘀咕着。
“小女与殿下无冤无仇,为何要加害令正?”东阳伯看不下去这如同小孩子般互相推诿的说辞,还是站了出来。
“因为她当初没有嫁进四皇府。”长孙令义正言辞道。
他倒是丝毫不觉得自己脸皮比城墙还厚,荼悠失笑:“四殿下未免也太自大了。”
“或许从前我是喜欢四殿下的,如今再看四殿下,倒是觉得曾经我确实没错。”
长孙令听者她的嘲讽,感觉内心里五味杂陈,幸好现在光线比较暗,否则定能看到他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
“十三殿下记性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既然十三殿下都说这字迹是四皇妃殿下的,不知四皇妃殿下有何解释?”荼悠趁热打铁,目光紧盯着李甜儿。
李甜儿有些颤抖,正准备开口说她不舒服想回去休息,荼悠就看穿了她的想法:“四皇妃殿下脸色为何如此之差,难道是因为突然被问到,没想好怎么狡辩,身体有些不舒服想要先回去想想,想好了再来说?”
她这么一说,李甜儿恨不得立马晕过去,她干脆两眼一闭,企图敷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