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衣衫褴褛,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她顾不得被风吹乱的长发,只是跌跌撞撞地向前跑。
山谷上方,乌云密布,将下大雨。
“站住!妖女!”她的身后有一众士兵追着。
少女气喘吁吁,在悬崖边停了下来。
一众士兵也停了下来,这时走出一个道士模样的人。
他摸了摸八字胡,笑得阴森可怖:“你以为你跑得掉吗,羊浔姑娘?”
“跑不掉,也得跑,总比被你们折磨死好。”少女抹开额头上的汗,冷笑道。
“不知好歹。”道士冷哼一声,准备作法。
少女笑了笑,往悬崖边上又靠近了几步。
“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异鬼的秘密。”她猛然大笑起来,朝悬崖纵身一跃。
道士暗道不好,气急败坏扬起拂尘。可已经来不及,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悬崖下的茫茫白雾中。
“大人,这……”
“饭桶!全都是饭桶!”道士下了马骂骂咧咧,“全都去搜!肉身和魂魄必须得找到其中一个!搜不到你们就全都陪她去死!”
淅淅沥沥的雨声掩盖住了最后的马鸣,山谷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好似从来无事发生。
……
潮湿的屋子开始漏雨,一滴雨落到了少女的鼻尖。
她感觉脸颊旁边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小东西在蹭她,带着些许温暖的体温。
床上瘦弱的少女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挣扎着想要起来。
不好容易坐起身,才发现是一只脏兮兮的小狗,眼巴巴地望着她。
“你…饿了?”少女的肚子也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小狗汪汪叫了几声,像是在回应。
“我去给你找吃的。”少女不假思索地说到。
给你找吃的……
吃的……
等等?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不是死了吗?
还死的特惨的那种?
怎么又活过来了?
羊浔真的感到很无语。她原以为死了就解脱了,不用再活在这世上受苦。
没想到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重生了。
重生便重生吧,没想到生活条件居然这么差。
羊浔打量着这个“屋子”,嫌弃地咂咂嘴。
这还是给人住的地方吗?屋顶漏雨不说,被褥破烂不提,怎么除了一个小小的箱子以外,什么家具都没了呢?
还有就是,除了她是跳崖身亡的以外,她怎么什么都记不得了?
“那个道士……还有异鬼……”羊浔嘟囔着,感到一阵头疼。
罢了,先不想了,活下去要紧。
羊浔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虚弱,起身想要找点东西充饥。
找了一圈,发现真的是家徒四壁。她只好打开箱子,发现也只有一个镜子。
镜子中的女孩明显营养不良,眼窝突出,嘴唇干裂,像鬼一样。
“要不把这条狗宰了吧……”羊浔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过头对着小狗眨了眨眼。
小狗呜咽一声,尾巴怂拉下来。
突然小狗冲到门前,对着门大叫起来。
“滚开,臭狗!”这时一个小厮踹开门,粗暴地把狗踢到了一旁。
“给你的,疯子,你也就只配吃狗食,哼。”小厮放下了一盘饭,一盘菜,大摇大摆地出门了。
羊浔默默无声,迅速将一旁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的小狗抱了起来。
“伤的有点重,新伤加旧伤,这可如何是好……”羊浔对自己刚才的念头感到羞愧。
她只想着自己活下去,而这只小狗哪怕察觉到了自己想吃它的念头,也愿意护着自己。
有时候,人心是很复杂的。
羊浔看着地上这两盘饭菜,哪怕再不适,也得下肚了。毕竟只有先活下来,才能去治疗小狗的伤。
当然,还有报仇。
想到刚才那个小厮无法无天的样子,她心里便生起一股恨意。
不对,这恨意,太过浓重,并不全是自己产生的……
看来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的。
不必多言,这个原主人过的可不怎么样。
羊浔又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将小狗放在自己的床铺上。
她又蹲下来,想要端起碗碟吃饭。
这时传出一阵声音。
[呵,没想到一代妖女竟会流落到如此地步。]
羊浔缩回手,警觉地说道:“谁?”
可是已经没有了声响。
虽说这声音来的蹊跷,不过也正好提醒了羊浔。
她是谁?怎么能如此卑微地吃着这种饭菜?
羊浔回到床边,看着低声呜呜的小狗。
她心中又是感到一阵难受。
拳头攥紧,她咬了咬牙。
“你先忍一会,我去去就回。”
一个念头,已经在心中升起。
别人欠她的,她自然要一一讨回。
……
羊浔刚穿越来没多久,便已入夜。
那刚来过的小厮哼着小曲,手里转着钥匙,悠然地打开了院子的大门。
“收碗碟了死疯子,吃完了没啊?”小厮手里的钥匙留在大门的锁上,他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
“我问你话呢!”小厮猛地推开虚掩的门,骂了一声:“崽种!装什么鬼!”
突然传来木板松动的声音,一个黑影迅速扑来。
“妈呀!”小厮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朝大门跑。
可是无论他如何使劲,这门也推不开。
身后的黑影迅速地跟上来,小厮靠着门瘫坐在地上。
“二夫人我错了啊我只是奉老爷的命过来照看二小姐的!”
黑影慢慢凑近,散发着一股尸臭味儿。
这尸臭味儿越来越浓,小厮也是哭的越来越惨。
“还我命来……!”黑影压着嗓子,小厮直接哭的晕过去了。
……
待确认这小厮确实晕过去后,羊浔把自己布置好的“机关”给老老实实摆回去了。
她方才吃饭蹲下时,偶然发现床底下还有些什么东西。
拖出来一看,没想到是一些信件。虽说这信上的字丑的可以和前世的她写的有的一拼,但好歹也能看出些什么来。
这些信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写的,一部分是写给她父亲的,一部分是写给她已亡故的母亲。
果然这个屋子大有来头,原来她母亲生下她这个“怪物”后,就被囚禁在了这里。
原因是羊浔生下来时,便有一只眼睛是灰色的。虽然算命先生说这是不祥之兆,但羊家老爷觉得这女孩子生的可爱,便也没有多想。
谁知羊浔每夜哭闹,有时大笑,羊家老爷一开始还有耐心哄,后来便渐渐不耐烦,丢给他的老母亲养育。
羊老夫人岁数大了,有个孙女带着也挺乐呵的。毕竟是老人家,带孩子也不嫌孩子烦。
可是等到羊浔开口说话时,竟是一个晚上,且是对着一面墙说“鬼”。
羊老夫人吓坏了,把这事告诉羊家老爷,便对这孙女撒手不管。
此后随着羊浔会的话多了起来,表现出的异常便更多了。
她在夜里能看到旁人看不见的东西,且有意要加害后来出生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羊家老爷一怒之下,让懦弱的二夫人带着羊浔待在这偏僻的院子里,到死都不得出去。
羊二夫人不久抑郁而死,这时算命先生又跳出来,说羊浔克父克母。
羊家老爷狠了心,便顺着算命先生的话,弄瞎了羊浔那只灰色的眼睛,并将她抛弃在这里自生自灭。
羊浔苦苦哀求,可惜啊,这些求助信,怎可能传到羊家老爷手中呢?
看着这些曾经被蹂躏过的皱巴巴的纸张,羊浔便知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曾经有多么绝望。
还好,这么多信件中,夹杂了一张羊家大院的地图。
羊浔一眼便看到了“药房”。
她起身,将小狗抱在怀里,蹑手蹑脚地出了院门。
似是想起什么,羊浔又对着院子拜了一拜。
“对不住了,二夫人,抛您的坟是我的不对,可不这样,您的女儿就活不了了。”
羊浔直起身子,护着怀里的小狗,揣着小地图,飞速赶往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