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啊!今天不上班吗?”萧父一起床见萧玉坐在沙发上慵懒懒的翻着杂志看,穿着一身休闲装,于是便好奇问道。
萧玉闻言,忙合上杂志,一边说一边往厨房走去,“对,今天和人约了喝咖啡,我晚些时候出去,爸,早餐我已经做好了,您先去洗漱洗漱。”
萧父“唉”了一声,跟着萧玉往厨房走,站在门口踮起脚尖,脖子往砂锅里凑了凑,笑嘻嘻的说:“嗯……真香,退休这么些年了,难得一清早就有早餐吃。”说完还扬起下巴嗅了嗅空气中的粥味,这才往洗手间走去。
萧北辰一出房门差点和萧父撞了个正着,皱眉道:“爸,大清早的你干嘛呢?”
“没事,没事,不干什么,吃饭了,吃饭了。”萧父笑嘻嘻的朝着萧北辰说,然后一骨碌的拐进了洗手间。
萧玉在厨房听着,不自觉的笑了。父亲这四年来,每天都费心的为她和萧北辰准备早餐和晚餐,萧北辰虽然语气依旧淡淡的,但至少愿意开口叫父亲了,只是,她突然眼神黯淡了下来。
洗手间被萧父霸占着,萧北辰只好来到客厅,见萧玉在厨房盛粥,于是便走了过去,道:“早,姐,咦,你今天不去上班?”
这句话刚刚萧父问过,她回答的自然,但此刻被萧北辰再次问道,她却有些难以开口,于是她把刚刚盛好的粥递给萧北辰,只是眼睛却不敢直视他,道:“来,端到桌上去。”
萧北辰也是看到萧玉穿了一身休闲装随意一问,为此当萧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时,他并没有注意。
萧父今早吃了史上最饱的一餐,拍着肚皮一会儿看看萧北辰,一会儿睨睨萧玉,忽然大叫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转头向着萧玉惊奇的问:“阿玉啊!你刚刚说和谁约了喝咖啡啊?男的还是女的?能让你不去上班的人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萧父越说到后面越来了兴致。
萧玉正在喝粥,听萧父当着萧北辰的面把刚刚萧北辰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当即脸色尴尬了下来,瞟了一眼对面的萧北辰见他依旧在喝着粥,只是眼神有一搭没一搭的看她一会儿,似乎也有些好奇,于是她悻悻的低声说了一句,“一个朋友,女的。”
萧父“哦”了一声,似乎对萧玉说的回答有些失落,为此也没有了刚刚的强烈兴致,肩膀也垮了下去,敷衍了一句,“有空就请人家来家里坐坐,你自己开咖啡店的,还请人家去外面喝咖啡,等下人家还以为你没有诚意呢?”
萧玉笑道:“我请人家来家里人家不一定会来的。”
“你又没问你怎么知道。”萧父没好气的说,随即像是灵光一闪似的,话锋一转,道:“阿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什么时候能带个男朋友回来给我瞧瞧啊,你大舅父的女儿和你是同年的,,前段时间又生了一个儿子……”
萧父又拿出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孙子出来唠叨,萧玉连忙打断,笑道:“爸,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你以为我不想结婚啊!那也要找个合适的,您总不能让我在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去结婚吧!再说了,您也不能只拉着我一个人催啊!阿辰年龄也不小了。”
话说到后面,她成功的忍了一记萧北辰投过来的白眼,但萧父一听,却又来了兴致,道:“唉……你今天要去见的朋友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啊?做什么工作的?”
萧玉本来只是想让父亲不要再缠着她说结婚的事情了,可是现在,她宁愿父亲多唠叨一会,因为她实在不想看到萧北辰一刻平静的心又被扰乱,只是逃避却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于是她说:“26岁,四年前是做审计工作的,现在不知道了。”
萧北辰喝粥的动作一滞,萧玉见了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她想起了昨天在机场站在杨墨身后的那个男人和那个小孩,那个小孩是混血的,她一眼就能看出,那绝不是杨墨和那个男人的孩子,他们三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萧父一听是26岁,皱了皱眉头,喃喃道:“大了一点。”随即又像释然了似的,“大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女孩嘛!又不要她赚多少多少的,只要心不坏就行。”随即就朝着萧北辰一脸期待的说:“阿辰啊!你要不要认识一下?”
对于萧父的话,萧北辰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因为他已经猜到了是谁。
萧父见萧北辰没有任何回应,只好悻悻的收回脑袋,叹了口气,嘟哝道:“这人老了,怎么想抱个孙子就这这么难呢?”
萧玉忙出声安慰,笑道:“好了,爸,还诉苦上了呢?这孙子也都是看缘分的,得先有结婚对象,这事啊急不得。”
萧父白了萧玉一眼,没好气的说:“自己又不出去找,还等着从天上掉下来。”
萧玉再不能继续留在餐桌上了,要不然还不得扯到哪里去,捞起玄关处的包就准备逃之夭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顿住了脚步,背着餐桌说了句无厘头的话后便拉开大门跨了出去。
“阿玉刚才说什么了,什么Enjoy life coffee,窗边长椅子?”萧父向着萧北辰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萧北辰头也不抬的敷衍了一句。
萧父又很无趣的缩回了脑袋,虽然萧北辰这两年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但他依旧能感觉得到他内心的疏离,这就像一面打碎了的镜子,拼的再好,终究还是要留下那些抹不掉的裂痕。
日出东南,蓝天白云。
萧北辰站在二十八楼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他奇怪自己怎么有了欣赏日出的心情。
也许,是因为她回来了。
今天早上萧玉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听明白了,那条长椅子他几乎每个星期的星期天都要去安静的坐一会儿,它承载了他四年里所有的思恋。他走回桌边又把那个相框拿在手里,用手一遍遍的擦拭着。情侣装,我还能和她再穿上吗?
王甜甜推开门,就看到萧北辰靠在办公桌上拿着相框发呆。他又盯着相框发呆了,只是,她却又觉得今天的萧北辰似乎很不一样,身上除了从前的落寞竟多了一丝喜悦。
萧北辰听到开门声,转过头问:“什么事?”
“哦。”王甜甜忙把手中的文件递给萧北辰,道:“这是上个月华南地区各门店的销售数据汇总,萧总您过目。”
“放桌上吧!”萧北辰瞥了一眼王甜甜手中的文件说,他今天没有心情工作。
王甜甜出门时狐疑的再次端详了一眼靠在桌上的萧北辰,今天绝对有问题。
两年前,她毕业时抱着侥幸的心理把简历投给了Enjoy life coffee公司,没想到萧玉依旧记得当初的诺言,为此,她很顺利的成为了Enjoy life coffee公司的一名正式员工,萧玉恋旧情,给了她两个空缺的职位作为选择,一个是在她的下面,跟着董秘工作,一个是营销中心总经理的助理,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只因为总经理是萧北辰。
杨墨很早就站在了Enjoy life coffee的门口,她依旧不喜欢迟到,依旧约会喜欢一个人提前早到,甚至把路上堵车的时间都算在了行程里。
咖啡店和当年一样,竟没有一点的变化。简约的玻璃门,上面贴了些搞怪的英文字母,那对被她推过无数次的门把好像都没有换过似的,很老旧了。灰色的沙发,连摆放的位置都没有变化。满屋的鲜花也依旧和四年前一样,窗边橘色的花此刻正娇羞的开着,似乎在欢迎着她的到来,好像叫非洲菊,玉姐和她说过。忽然,前台上摆着的那瓶百合花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杨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服务员见杨墨一直盯着那百合看,不禁说道:“这花是我们老板吩咐的,每天都要换最新鲜的。”说着还摆弄了几片没有长好的百合叶,“还有这个瓶子,是我们店里最珍贵的东西了。”
杨墨不禁抬手抚摸着它的瓶身,喃喃自语:“是吗?”不知是在回应服务员的话,还是在回忆那些已经丢失了的时光。
萧玉到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杨墨在欣赏那瓶百合花,远远看去,依旧和四年前一样,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的气质,站在那里不动,满眼的岁月静好,只是,杨墨啊!你知道阿辰这四年是怎么过的吗?
服务员眼尖的瞧见了站在门口的萧玉,忙打招呼,道:“董事长,早。”
萧玉淡淡点头,迎着杨墨的目光走上前去,来到前台时,转头对服务员说道:“两杯Espresso”
杨墨急忙说:“一杯就好了。”
萧玉诧异的看了杨墨几秒,“呵!”她讽刺的轻笑了一声,道:“看来还是瑞士的牛奶比当年的咖啡更合你的胃。”
杨墨不纠结萧玉的冷嘲热讽,她知道自己当年不辞而别不够地道,对不起她们的友情,于是她跟上萧玉的步子来到窗边。
萧玉坐下后摸了墨椅子的扶手,盯着它垂眸道:“还记得这条长椅子吗?”
她当然记得,这条椅子是她以前最喜欢坐的,每当空闲时,她就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服务员很快便端来了咖啡,走时还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杨墨,她总觉得很眼熟,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来我的店里就喝一杯水,这让员工看见,还以为我小气呢?”萧玉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然后幽幽的说。
“额,不是,我已经戒了咖啡了。”杨墨急忙解释,看着萧玉不急不缓的动作,她觉得一阵恍惚,有太多的事想问,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玉姐,最近工作忙吗?”杨墨找些日常话题打破尴尬。
萧玉没有直接回答杨墨的问题,而是朝周围环顾了一圈,笑道:“你不觉得这咖啡店里的摆设都没有变吗?”
像终于找到了杨墨熟悉的话题,杨墨笑道:“是啊!我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没想到这些沙发都还是原来的摆设,还有这菊花,竟然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确实一点都没有变,不过只有这个咖啡店是这样,其他的咖啡店可都与时俱进着呢?”萧玉若有所思的说。
三言两语,又把杨墨打回沉默,一阵心痛,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过了一会儿,萧玉又带着冷讽的口吻说:“不打算和我说一下瑞士的美景吗?听说去过的人都不想回来了。”
美景吗?确实是美,只是她四年里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医院里度过,就是在房间里度过,去过的地方实在是少之又少,于是杨墨挑着她最熟悉的说:“日内瓦湖上有一个很大的喷泉,当它喷起来的时候,所有住在日内瓦的人只要朝它的方向望去都可以看到。”
顿了一会儿,萧玉掀起眼皮斜睨了一眼对面的杨墨,见杨墨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了,不禁又嘲讽道:“就说完了?在瑞士四年就看了一个日内瓦喷泉?呵……阿墨啊!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懂风情。”
杨墨又选择性忽略萧玉的语气,道:“玉姐,阿辰最近忙吗?我……”
“这话你应该去问阿辰。”萧玉猛的打断了她,似乎一下子来了脾气。
阿辰?她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他。杨墨心里想,他应该恨死她了吧!当年对着他说了那样狠心的话,可是,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不可能再回来了。不过,现在就算回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她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一个人的墨了,她有了一个丈夫,还有了一个儿子。
“阿墨,你真狠心。”萧玉顿了顿,继续说:“我永远忘不掉阿辰在他毕业会上喝的烂醉如泥的样子,他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他从来都是隐忍的,就算是我,他都从来不在我面前哭过,你能想象他当时的悲痛吗?你一走就是四年,四年里,你就发了一份邮件,电话也打不通,之后更是了无音讯。”
杨墨听得浑浑噩噩,他真的当着那么多的人哭了吗?还有,不是她了无音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那么多,刚去瑞士便动了手术,每天都被疼痛充斥着大脑。
“对不起。”也只有这一句话能回复萧玉。
“这话你应该去和阿辰说。”萧玉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玉姐,不是你想的这样。”杨墨试着解释。
“那是怎样?”萧玉等着杨墨说下去,可是杨墨却又沉默了,那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事情。
告别萧玉,杨墨走在深冬的街道上,路边的树好像长大了许多,只是顶上的枝干却被裁掉了,就那样光秃秃的杵在那里,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