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父沉思半晌,若时间充裕,关家要推掉这门婚事可以有很多理由。可如今这形式,要想推掉婚事不留把柄就不容易了。
与此同时,关哲下值回家,又见一红眉鸽停在窗楞。他略犹豫,上前取下鸽子腿上的信筒。
打开一看,他顿时楞在原地。
“皇帝已册封四皇子为太子?”
他来不及多想,找了个贴身护卫过来,把信交给了他。那护卫趁着城门未关,飞马出了城。
是日夜里,溶桑桑照例到关父院里学习。她整日忙碌,并不知关家送信来一事。
祖孙两人在几旁对坐。关老爷子目光幽深,道:“桑儿,今日外祖父考考你。”
着,他顿了顿,溶桑桑则是一脸认真听着。心内嘀咕着:随堂测验又来了……
略沉吟,关父捋着须,道:“若行军途中,遇着一难题,这难题虽难,可有办法可解。只是时间紧迫,来不及布局,怎么办?”
溶桑桑听着这问题,感觉有些怪异。不过关老爷子本来就是思维跳脱之人,她也未深思,只真的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她思索片刻,开口道:“时间这东西,即恒定,又多变。一日十二个时辰咱们无法改变,可这十二时辰可做多少事却在个人。”
关老爷子微微点头,道:“若这事不在一个时辰做多少事,而是就在恒定的时间不够呢?”
溶桑桑又沉思半晌,道:“那就创造时间。敌人若急,咱们就拖延,拖住敌人就等于给自己增加了时间。
“就让两军无法正面交锋,只至难题解决,再与敌人决战。”
关父听着,又陷入了沉思。半晌,关父开口道:“皇帝下了旨意,要给你婷表姐和四皇子指婚,圣旨已在路上,如何才能拖延?”
溶桑桑闻言,恍然道:“这不是打仗。不,这才是真正的打仗……”
而后溶桑桑也陷入沉思。片刻以后,溶桑桑问:“册封使者到哪里了?还要多久到右河?”
关老爷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走水路,最多还有十二到右河。”
溶桑桑忍不住在心内腹诽:“皇帝这不问关家态度直接下旨,实在是霸道!”
溶桑桑也皱起了眉头,这桩婚事只怕很难推脱。
踟蹰半晌,溶桑桑把心一狠,道:“去派人把启临来的船击沉。”
关老爷子听着这话,眼眸一亮,所谓不谋而合还就是如此吧?
溶桑桑却已又开口道:“婷表姐可有合适的定亲对象?”
这话才问出口,溶桑桑又摇头,喃喃道:“普通人家不行,高门贵族知道其中厉害只怕不敢,最好能找个皇子、王爷……这人身份得足够尊贵。尊贵到皇帝也不能硬拆这姻缘。”
然后祖孙两人都沉默不言。这事要坐,谈何容易?只怕这皇家贵胄也不敢接这个茬。
除非……这人是四皇子的对头,例如隶王。
祖孙两人同时想到隶王,对视一眼,眼中光芒又迅速黯淡。
与隶王定亲,跟与四皇子订婚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只不过是代表了关家选择不同阵营罢了。
西宁以礼治下,人之礼先是孝。还有一事,可拖延此事,那便是家中长辈过世,孝期守孝,另当别论。
关老爷子,也想到了这点,溶桑桑心里一紧,道:“已以外祖父在朝中的地位,能跟皇帝讨价还价吗?”
关父沉吟片刻,道:“若无可奈何,可以一试。”
溶桑桑点头,道,那就应下婚事,可婷表姐要过了十九岁方可出嫁。
关父不明白溶桑桑在琢磨什么,溶桑桑一脸笃定的道:“圣旨咱们拖不了,那就拖婚期。储位之争,四皇子有可能会赢,可大位之争,他必输无疑。
“既如此,就等几年,婷表姐才十六岁,通常女子十八出阁,可关家不舍,多留表姐一年。”
关父眼中有些挣扎之色,半晌,他开口道:“四皇子到时会死?”
溶桑桑平静道:“不一定,可到那时,咱们必有办法让他不能履行婚约。只是到时婷表姐清誉会有所损伤。”
或许是这灵魂已二十多岁的缘故,除非溶桑桑是在关昕月面前故意撒娇,关父总不能把溶桑桑当做寻常孩子来看。
就如此时,溶桑桑一脸笃定,着三年以后的事。
即便这世界的人都比较早熟,穷人家的孩子,十三四岁给人做妾的也不在少数。可这话依然不是一个还未满九岁的孩子会的话。
关父打量着溶桑桑,她已长大许多,看着模样与关昕月很像,可她的眼神却更像她的父亲溶则。
就在关老爷子踟蹰之时,又一个关家护卫入了院子,他又送来一封短信,关老爷子看过信,眼神又黯淡了两分。
老爷子把信递给溶桑桑,溶桑桑接过信,看完却没什么变化。
以她和关老爷子、木老神医的猜测,皇帝已中了南越玲珑公主的摄心蛊。
那么皇帝立谁做太子,或者突然下个诏书,她都不会感到意外。
皇帝立四皇子作太子,那关婷就不是被指作四皇子妃,而是太子妃。
在四皇子党羽看来,甚至可以是以后的皇后。
或许这婚事不必拖到三年以后,便能解除。
毕竟国母之尊和从龙之功一样的诱人,指不定关家不出手,启临就有的是人想毁了这门亲。
当然,溶桑桑知道,永远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溶桑桑此时脑海中已有了让贺兰讶怀晒劓玫姆印
但一切还得关老爷子能拖住这婚事。皇帝圣旨中若要一两个月内让关婷嫁入启临的话,情况就会比较糟糕,到时可能需要用着些激烈手段。
溶桑桑手指一下下抠着几边缘,她略沉吟,开口道:“外祖父,若能拖住婚期,那圣旨咱们便不必拦截。”
关老爷子点头。今夜这课是上不了了,溶桑桑早早回屋休息,关老爷子屋里的灯却亮了半夜。
黑漆漆的夜里,裕盆江上,一艘大船顺水而下。在大船四周,数十艘船将大船团团围住。
大船船都未停止航行,依然顺水一路往南。
大船上的护卫手持长枪,一脸警戒,而船上的人,已把锚钩甩上了大船的围栏。
大船上的护卫抽出腰间的刀,就去砍锚钩上拴着的绳索,可几刀下去,那绳索竟然毫无损伤。
护卫大骇,却已无暇顾及,已有无数的黑影顺着绳索跃上大船甲板。
护卫和黑衣人顿时战作一团。
这些护卫乃是宫里的羽林卫。这羽林卫中,有一部分人是高官贵族子弟,没什么本事,他们只是入宫混个官职的。
可大部分还是真正有功夫在身的。他们通过层层选拔、考核,才能入宫护卫宫禁。
这条大船上,绝大部分羽林卫战力很是强悍。当然也有个别躲在桅杆边上吓尿聊。
双方交战,一时难分胜负,对此显然双方之人都是心中讶异。
战斗持续了一刻多钟,黑衣人终于彻底占了上风。从这个拐点,御林军迅速溃败。
又过了一刻钟以后,船上的御林军已没有站着之人。
黑衣人肆意收割着他们的头颅,把头颅割下来,就那么丢在甲板上。
船舱之中,传旨太监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而这太监正是随溶爵一同去陌山平乱的监军太监,王保。
黑衣人中,一个面带银色鬼魅面具者,看着那王保太监,不禁冷笑出声:“王公公,咱们又见面了。”
那王保听着这声音,浑身一哆嗦,屁股下面木板地面便湿了一大片。他如见到了恶鬼一般嚎叫着。
“溶公子,咱家可没害你,你是自杀的!是你自己自杀的,不关我的事!”
带着面具的男子一笑,温和道:“是,是不能怪你,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复仇。”
王保太监闻言,大喜,谄媚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溶家人是不会乱杀无辜的。”
他话才完便见戴面具的男子的长剑直直刺入他的胸口。
他缓缓收回了剑,喃喃道:“是啊,溶家人从不乱杀无辜,可如今,我不姓溶了……”
片刻之后,大船上燃起熊熊烈火,大火照亮了漆黑的江面。船逆水向上行驶,面具男子站在船的船头,注视着眼前无尽黑暗,眼中是无边无际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