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乱石山上的侧殿里,宋景躺在阮叔文的床上。阮叔文昨夜用银针刺中宋景经脉,致使宋景昏厥,连夜把人带到此地。
宋景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还未等看清这是哪里,就有几人说话的声音传来,宋景本想出声,却意外听到一句
“宋景怎么死的?”
说话的声音听着是个男人但绝对不是阮叔文的声音,这口音,应该是其他部族。
宋景当即静止下来,静观其变。
一墙之隔的正殿中,阮叔文三人站在香炉旁。其他二人虽然穿着王朝服饰,细究其样貌不难看出都是獠部人士。若在往前倒推几日,蛮部内战中,獠族战胜其他小族,将蛮部正式更名为獠部,更名仪式中就有这二人的身影。
阮叔文平静说道:“宋景的尸首已经叫人处理干净了,你们为何非要与宋景过不去”
“她娘当年为戎部做暗探,明里暗里助戎部让我獠族吃了不少的亏。狡猾多端,实为可恶。当年清竹与烟荷刺杀她的任务失败还遭到重创。如今她娘死于他人之手,那就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此话一出,不光是侧殿的宋景就连阮叔文也大吃一惊,二人谁也没想到,背后还能有这样一层关系。
阮叔文昨夜接受獠部人的任务,以杀宋景来换取他们的信任,果然这事情的背后没那么简单。
阮叔文强装镇定道:“人我已经杀了,我的诚意你们也看见了,那接下来的合作?“
“放心,我们刚刚检查完尸首,对你的手段很满意,对你也很满意。合作是早晚的事情,你爹那个老东西我们会帮你处理的。”
阮叔文闻言大笑几声道:“如此便好,等我掌握阮家实权,你们的事情,一切都好说。”
几人交谈完毕,便离开了正殿。
宋景一人躺在床上,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自己的母亲,那个记忆中温柔善良的人在别人嘴里竟是狡猾多端,她还是戎部暗探,这些是自己从不知晓的。
方才那人说,娘是被他人所杀,可自己分明记得娘是投湖而死。如此看来,有太多的真相还未曾浮出水面,自己一定要查清楚一切。
正思量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阮叔文从外面走进来。
他坐在床上,看着满脸疑惑的宋景,右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却被宋景躲开。
“人已经走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你到底,是何居心。”
阮叔文轻笑一声,道:“宋景,我救了你,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你什么意思?”
阮叔文眼神越发狠厉,面容狰狞与平常相比完全是两幅模样。
“我什么意思,等我杀了阮复,掌握了阮氏家族,你就嫁给我”
宋景在听到‘嫁给他‘这几个字眼的时候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你都知道了”
原来所有人都清楚她的身份,只有自己一个人还自以为是。
“大概在你进了书院的几天后,虽然有大哥帮你瞒着,但是他越帮你就越是蹊跷。后来一查,你的身份就清清楚楚了。”
宋景不语。
阮叔文道:“你这几天就好好呆在这里,等局势稳定了我再接你出去”
说完人就走了,留宋景一个人在房里。
宋景自方才就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全身像不听自己使唤似的一动不能动。头部有个地方传来轻微的刺痛,像是被什么扎了一样。
此刻的她出了望着空荡荡的四周什么也做不了。
另一边,阮延辉想着宋景昨夜不舒服,现下去看看她,可到了书院发现叔文已经安排了别的夫子顶替宋景,而她现在在那里,谁也不知道。
阮延辉顿时感到一股恐惧漫上心头,他匆忙找到阮叔文,问道,
“叔文,你可见到宋景了?”
“宋景,他今日跟我告了假就离开了,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说。”
阮延辉一听,心中立即生出几分急躁,他实在想不出,好端端地她会跑到哪里去。
地蛋在这时跑到二人身边,咬着阮叔文的衣角嗷嗷直叫。
阮延辉虽有些好奇,但并未放在心上,对阮叔文道:“你先回去吧。我去江边平静一下,也理理思绪。”
说完话,阮叔文就离开了,自己一个人不知不觉就走到阮江边,一直阮延辉身后的人确定他真的来到阮江后才离开。
而在阮叔文的偏殿中,荷奶奶受到阮叔文的嘱托为宋景端来吃食。宋景望着荷奶奶熟悉的面容,有些不解地问道:“荷奶奶,你为什么要帮阮叔文?”
“他是我的儿子,我为什么不帮他。”
“那阮复呢,你们二人就没有一点情分了吗?”
“情分?可笑,你可知这么多年我只能以一个仆人的身份呆在这里,已经低微到如此了,他对我却只有厌恶。我的心血已经熬干了,剩下的只有仇恨。”
“那……呃!”宋景话还未说完就呕出一口鲜血。
荷奶奶未料到宋景会有如此反应,还未擦干眼前人嘴角的鲜血,便又是呕出一口。看着四肢抽搐,意识逐渐昏迷的宋景,荷奶奶终于决定去找阮叔文,她夺门而出,只留宋景一个人在殿内。
“荷奶奶,对不起。”宋景听脚步声走远,慢慢睁眼坐起了身子。她少时多读了几本医术,内功也借鉴了各门各派,品种繁杂。一根小小的银针,虽然会让她一时受困,但终究还是还奈何不了她。于是,宋景反其道而行之,运用内功催动经脉,逼出几口鲜血,骗走荷奶奶。
宋景扶着床沿,慢慢下地,全身酥麻但还能勉强行走。来到门,发现有人看守,她拾起桌案一个茶杯,将其击向假山深处,趁他们跑到假山深处,快速离开。
在跑到竹林旁时,脚下一时没有力气,身子一软即将跌倒在地上却跌到一个人的胸膛里,宋景被那人扶住,当时便觉得熟悉,抬头一看果然是阮大哥,刚想开口就被阮大哥堵住嘴,被他拉到自己的殿里。
宋景喜极而泣,苍白的面容上滑下一道泪痕。
阮延辉心疼地用拇指蹭了蹭宋景嘴唇上干裂的痕迹,兴奋地说道:
“你果然在这里,我就说今天早上叔文怪怪的。”
“阮大哥,阮二哥要联合獠部的人杀你爹。”
“什么?!叔文竟要做这样的事情,小景,你可是听错了。”
“阮大哥,我没听错,我在偏殿亲口听到阮二哥和两个獠部的人这样说的。”
“岂有此理,叔文真是糊涂。”
阮延辉气急,连手指都气得在发抖。
“阮大哥,当务之急我们先查清楚对方的计划,阮二哥又允了他们什么好处,还有很多事情未浮出水面,此刻先按兵不动。”
听了宋景的话,阮延辉才稍稍镇定下来,觉得宋景的话有理。
“我在阮家毕竟还有实权,多少能帮到我们一点。”
“那再好不过了,可阮大哥,最近阮家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阮延辉仔细想了想道:“除了藏书阁最近糟了窃贼,其他一切如常。”
“藏书阁,先前听阮二哥说阮家的古籍孤本是最好的,原来都在藏书阁中。”宋景说这话时,眼中不紧闪过一丝光芒。
“是啊,都在那里了,除了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宋景见阮延辉未把话说完,进一步问道。
“那是父亲独有的房间,除了父亲谁也没有进去过。”
“獠部人能答应阮二哥杀阮复,背后肯定还有什么更大的原因,他们不找阮复合作却要找阮二哥,这其中必有蹊跷,阮大哥,我们必须得往藏书阁走一趟,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现在的话,我瞧着你面色很差……”
“速战速决,不能再拖了。”
拗不过宋景,阮延辉还是带着人来到了藏书阁。
里面琳琅满目的书籍,令宋景瞪大了眼睛。
阮延辉略带遗憾的说:“小景,若不是事发突然,我早带你来过过书瘾了。”
正说着,突然一阵喧哗声传来。阮延辉一听,声音就是来自那个专属于父亲的房间。二人对了对神色,立马快步走到房间旁。
这个小房间嵌在书阁的一角,若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忽视。
走近一听,喧哗声不见了,传来一阵惨叫。
阮延辉道:“糟了,是父亲。”说罢,便一脚踹开房门。
入目的,是倒在血泊中的阮复,旁边站着的是拿着匕首的阮叔文,他正错愕地盯着突然闯进的二人,旁边站着两个异族摸样的男子,想来便是獠部的人了。
阮延辉快步走到阮复面前,本想扶起奄奄一息的阮复,却被阮复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推开,然后人就像静止了一般没了动作。
宋景伸手探了探鼻息,发现人已经断了气。
阮叔文大笑道:“看吧,大哥,这老东西死都瞧不上咱们呢。”
“闭嘴!他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父亲,叔文,你何至于此啊!”
“我何至于此。大哥,这些年你敢说你这些年心里就没有一点怨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