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25章对不起,谢谢你(1 / 1)支柳含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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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太阳依然从江东头那边升起,江城的烟火已经燃尽,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这是焕然一新的一天了。

一早便看见几个男人将一个老婆婆用草席子裹着抬走了……

“她死了……”

没有人大惊小怪没有人哭天喊地,就跟死了只畜生一样自然,到晚上依旧有人睡在那里。

“姐姐,她死了,又有人要住进来了。”

小萝卜语气平和,淡淡的说着。他没有一丝丝恐惧,没有一点点怀疑,就觉得的理所当然的,生离死别不过犹如一叶落地。

“你不害怕吗?”

莫晓晓看着眼前眼睛里闪烁着星光,满是童真和纯洁的小萝卜,她眼神里有些期望……

“不怕,只是以后这样看不见她了,她可以去其他地方继续讨饭了,她的病已经死了,所以不会得病了……”

小萝卜天真无邪的样子,莫晓晓有些心疼,他这个年纪本来不应该看清这些的,他和她的遭遇那么相似,又相同却又相通,都是一样的凄苦伶仃……

可是他满眼都是希望,他知道自己的方向,她不知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活下来,相同的是他们一样的坚强…!

“姐姐,我们出去找点儿东西吃吧,我肚子饿,婆婆说我这个年纪不吃东西就不会长大永远都是小萝卜不是大萝卜……”

他说起这话的时候眼神是那么真诚……

“好!”

莫晓晓也应承着他,她知道这个年纪能得到别人肯定和理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因为亲身经历所以懂得体谅。

她们从逼仄狭隘又拥挤的桥洞里走出来了,桥洞外的阳光比洞里的亮,比洞里的暖,只是有点刺眼,没有那么温和。

江城这个繁华盛世,傍着源源不绝的长河,清沧的江水,绿波泛滥,细浪微潮,还有一卷卷长风,而矗立而建的是一座大桥,这桥很大,把桥上与桥下分隔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桥又很小,挤不下那么多流浪的灵魂,安置不了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街头上依旧是属于市井的一片嘈杂与繁华,那些人那些阔太太那些抽大烟的老爷还有做些阴阳买卖的生意人,那些在歌楼放纵的女子,那些在巷尾买花酒的男人……事态无常,世俗里的无限风光……

“姐姐,我们就在这吧,这虽然人没有中心人多,但是这里都是一些善良的平民,比那些有钱的恶老爷大方多了嘿嘿…!”

小萝卜笑意盎然,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很幸福,虽然动荡不定虽然时饱时饥,但这无谓从前往后的日子,无惊无险无惊无喜他很享受,他毕竟还只是个心底清澈明亮的孩子。

没有野心就没有欲望,没有欲望就没有烦恼困苦。

人生在世不过活一个欲字,想要的少了,快乐便简单……!

“好吧……”

莫晓晓学着小萝卜的样子,随着墙角蹲坐下来,她脸上都有些不自然的气色,她有点害怕,害怕被人认出来,惧怕别人的目光。

她搁不下面子……

“姐姐,你不会讨东西吗?我教你吧?…!”

莫晓晓眼神闪躲,她怯懦了,她脑海里乱哄哄的一片,感觉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手心里的汗打湿了她的勇气。

“姐姐你看我的!”

小萝卜看出来了莫晓晓的不自然,他自告奋勇的站出来决定亲自试验给她看。

这时候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高帽子,拿着一个黑色的皮箱行色匆匆。

小萝卜看准了时机,他眼珠快速转动,一刹那间从自信满满变成了可怜巴巴的样子,看样子他已然是习惯了这种“悲情表演”了。

“先生你行行好,给点儿吧,小的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行行好吧先生……”

小萝卜跪在那个中年男人前面拦住他的去路,不停的哀求着,他的眼睛里都是可怜委屈……

“小乞佬,快滚开,快滚,别挡大爷的路。”

男人凶巴巴的样子,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又不耐烦又急躁……

“大爷就给一点钱吧,哪怕一个钱也好啊…!”

小萝卜还在低声不屈不挠的哀求着,他紧紧的抱着男人的大腿,不肯放手,任由男人骂骂咧咧怒不可遏。

“滚啊,臭小子,小乞丐佬,我打断你的腿……”

男人被彻底激怒了,他一只手将瘦骨嶙峋的小萝卜提了起来,然后狠狠的丢在一边,又重重的踹了一脚才解恨的匆匆离去。

小萝卜被狠狠的甩在硬硬的地上痛的一时间没有能爬得起来,他在地上挣扎啊挣扎啊,终于爬了起来,他的嘴脚有血腥味,他站起来挺直了瘦小的腰板,双手叉腰,抬着头,往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带有血液的唾沫星子,像个成年人一样往男人去的方向骂了起来。

“呸!杂种,你敢揍你大爷……”

莫晓晓在一旁亲眼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幕,她是想起身去扶起摔倒的小萝卜的,可是她还是没有,眼神恍惚她害怕……

小萝卜又向她走了过来,还是笑吟吟的看着她,她眼里的泪光闪闪,小萝卜很惊讶。

“姐姐,吓到你了吗?其实一点都不疼,这是个意外,我再去示范一次给你看,这次肯定成功的。”

小萝卜皮肤黝黑,全是灰扑扑无一干净整洁处,可是他的眼睛很亮像是两颗明亮的星星一样让人不害怕黑暗和孤独……

“不要,不要去小萝卜……”

莫晓晓连忙拉住小萝卜温暖而干瘦的手,眼神里是担心害怕还有抑郁和恳求……

“不要去好吗,小萝卜听姐姐的话……”

“姐姐,让我去吧,他们打人不疼的,我还小很快就恢复了,还有我不怕打的,这次一定成功。”

小萝卜的笑容如同一盆凉冬的水,它刺激着莫晓晓,它似乎在揶揄莫晓晓,她的懦弱她的不堪……

小萝卜挣开了她的手,又上前寻找目标了。

这次他的目标是一个提着昂贵包包的风骚妇人,她浓妆艳抹,正从人力车上下来还打赏了小费给车夫,出手阔绰大方,所以小萝卜看见了她。

“好心的夫人,打赏点钱给可怜的小乞丐吧,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好心的夫人阿……”

小萝卜又故伎重演,不过这次的神情更加逼真些,眼里的泪痕也更加深刻,莫晓晓只觉得他很会知道如何去博他人同情……

也许这次他不是演的,那两弘清泪是心底的悲哀和委屈,他是男子汉了不能光明正大的哭了他知道。

“哎哟哪里来的小小叫花子,快滚快走开臭死了,臭死了……”

妇人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嗤之以鼻的语气驱赶着他,生怕那种味道会传染给她一样,其实她身体上散发出来了腐烂的气息才难闻。

“夫人,好心的夫人可怜可怜我吧……”

小萝卜似乎带着乞求的语气卑微的伏在地上一般的乞求着,那妇人只是捂着鼻子快速离开了。

小萝卜没有回头看莫晓晓,他心里也是害怕的,倒不是害怕别人揍他就是害怕看见对自己满怀期待的人失望而已。

但是,对你满怀期待的人是爱你的啊,她不管你成功与否,她只是爱你,你成功她为你欢呼,你失败她依然是你的港湾。

因为爱,而满怀期待。

这回小萝卜懂事儿了,他知道了不能向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乞讨了,而要去向一些看上去并不那么富有的人乞讨。

也许更加接近你生活的人才更加能感同身受你的苦楚,就像一个春天冷雨更能比夏天理解冬天的寒雪。

“大婶,可怜可怜孩吧,我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一个胖乎乎提着一篮子蔬菜的大婶正慢悠悠的走过来,她衣着朴素,没有贵妇的高雅和傲慢,只有和蔼可亲笑眯眯的脸。

“哎,可怜的孩子,你我都是苦命的人,我也没有那么多钱,你呀该向那些涂脂抹粉的贵妇要去啊孩子。”

中年妇女一边摇摇头一边叹了一口气,怜悯的说道,却还是从衣服里掏出来几个零钱递到他的手里,然后唉声叹气的离去……

“姐姐,你看,你看我成功了!”

小萝卜待大婶远去以后,兴高采烈蹦蹦跳跳的跑到莫晓晓身边,炫耀着自己的成果,他的笑容真实亲切没有一丝杂质。

“你,你真厉害!”

莫晓晓替他开心又心疼他。

“姐姐你也去试试吧,真的可以要到钱的!”

莫晓晓迟疑了,她想退缩,她只觉得胸腔里的那颗心狂跳不止,她紧张忐忑害怕……

“姐姐去吧,可以的真的,试试吧!”

看着小萝卜天真烂漫的脸她心里的退堂鼓也敲不响了,她给自己打气,为什么小萝卜一个孩子都可以自己不行呢……

莫晓晓加油……

她终于鼓起勇气,踏出来了一步,她心里惴惴不安,脸色通红,心跳极速,脑袋发热……

莫忍不住的回头,见小萝卜正微笑的看着自己,比出加油的手势。

一个中年男人从前面走来,面色和善,没有留胡子显然是个讲究人。

“先生……”

莫晓晓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从喉咙到口腔,好不容易才发出来这样一句先生,其他的话就跟被封了喉一样发不出来声音……

“怎么了,姑娘?”

中年男人十分绅士的询问着她,他温柔的看着她的紧张不知所措的眼睛。

“没没没什么……”

莫晓晓终于承受不了心里的抗议,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她落荒而逃,不顾一切的跑开了她想找一个地方钻进去,面子和羞耻心自尊心全都在嘲笑着她……

她狼狈不堪,窜出了一个胡同,她觉得耳里轰鸣什么也听不见,大脑的指示就是逃跑……

也不管小萝卜的喊声…

她慢慢靠墙滑坐下来,抱着自己,眼里都是眼泪,她怨恨自己怯懦……

莫晓晓你怎么这么没有用,什么都做不好,做个乞丐都不合格……

“姐姐,对不起……”

小萝卜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过来,便看见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样子。他很内疚很后悔,自己不该这样让姐姐做不想做的事情的。

“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情的。”

“小萝卜,姐姐没有怪你,是姐姐自己懦弱,你很棒,姐姐谢谢你,你真的很了不起,比姐姐强多了……”

莫晓晓摸摸小萝卜的头,又将他搂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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