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敢你们不是为了魔王凌君而来？”独眼老钟的面色又冷下几分。

清和直言道：“我们确实是为了凌君而来。”

他冷哼一声，颇为轻蔑道：就是为了凌君的肉身？”

“不。其实我们是想知道十八年前凌君到底有没有死。”

一言既出，独眼老钟那仅存的一只眼睛忽的泛出一道光芒，嘴角慢慢浮出一丝讥笑，“有趣有趣！谁人不知当年凌君葬身荆水，你问这话是何意？”

“钟前辈应该听过最近流传在荆水一带的谣言。荆水一战，生灵涂炭历劫十八，魔王归来。”清和缓缓道来，“万物轮回，死人岂能复生？若要归来，唯一可能的是那本就是一个活着的肉体。”

“可笑！仅一句谣言就无端揣测，看来即便是魔王身死，其威力仍是不减。”

“一句谣言是算不了什么。”我补充道，“需要堤防的是传这些谣言的人。前辈，这次谣言自荆水传起，迅速集结出一帮声势浩大的魔王信徒，使得人心惶惶，想来是有人早有预谋。魔王想要名正言顺地归来，就差这个契机。”

独眼老钟垂下眼睑，“所以你们怀疑凌君没有死，而这一切都是他预谋好的。”

我颔首，“这也许是他的预谋，又或许是有人在替他所为。”

他低着头没有话，似乎是在细细沉思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

沉默良久，独眼老钟慢慢抬起头，眉眼边的褶皱像是深了一寸。

“你或许是有人在替他所为，这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前辈的是谁？”我忽然想起麻尖儿口中的那个神秘人。

他一顿，双目复杂地紧盯着我们两人，脸色中透出几分犹豫。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同破庙中的那些莽夫究竟有何关系？”

“钟前辈，”清和朝他微微一欠身，恭恭敬敬道，“我二人只是两个江湖过客，但都同前辈一样心正大义。如今荆水一带被谣言害得岌岌可危，找出真相义不容辞。如若前辈知晓荆水一战的内情，可否悉数告知？”

“你荆水一战……”独眼老钟低喃，神情稍有些缓和。他看了我们一眼，又望向远处深夜中的林木。

“十八年前江湖七大高手联合起来大战魔王凌君，最终以魔王落败于荆水为结局，武林中无人不拍手称快。当年对战魔王的那七个人，死的死，赡伤，疯的疯，这里面啊，还出了一个叛徒。”

“叛徒？”我凝住眉头，回忆起那对战魔王的七个人。

“当年江湖上一共有八位高手，分别是毒女子宫老姥、画侠马师英医圣云娘娘、剑仙陌上桑、无暇派柳山真人、遁地神乌头青、鬼火掌褐蓑老人，还有一个就是魔王凌君。”清和亦是若有所思道，“照前辈的意思，除去魔王凌君，剩下的七个人中有一个人是叛徒，是凌君的人？”

“不错。”独眼老钟回答得很利落干脆。

我不解地问道：“前辈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我目睹了全过程。”他转身看向荒林的另外一处，幽幽道，“那最关键的一战。”

独眼老钟慢慢抬起手，神色肃然。他手指的方向的尽头闪烁出一点火光，正是我跟清和还有那群豪客今晚投宿的那个破庙。

“当年大战，虽是七人联手，但是论心计和功法还是魔王凌君稍胜一筹，所以激战得十分辛苦。那日我在破庙中抬尸，忽然看到七个体力不支的江湖客闯进来打坐歇息。那七人模样疲惫，但气势非凡，我不敢打扰只躲在暗处观察。”

“没想到仅一会后又有一人走进来，庙中七人立马变了脸色，如临大担那七人中有一人问他是怎么找到他们的，来者阴阴地笑并不答。等那七人想拿起武器迎敌时，突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能瘫坐在地上。来者见此放声大笑起来道，也让你们常常蛊药的滋味。那七人中有一人哀叹道，他们之中出了叛徒，不仅泄露了行踪，还让他们误食了蛊药。”

“来者大笑之后出四个字，为时已晚。他看着那几人，神情极为凶煞，又道蛊药的药性还没有完全发作，一会便会让他们几个自残而死。唯有对着其中那位面色最为冷静的白衣女子时，他却露出了几分柔和的神色，与她道，别怕，只要你肯跟我走，我就不会伤害你。”

“那个白衣女子是云娘娘？”我接话问道。

独眼老钟点头，“十八年前医圣云娘娘和魔王凌君的纠葛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就连我一个的捡尸人也略知一二。荆水一战，云娘娘选择和其他六位高手并肩而立。那破庙中，凌君仍对她用情至深。但我可以肯定，云娘娘绝非那七人中的叛徒。”

他的独眼中瞬间变得精神奕奕，目光没入无边的黑暗中，神色笃信，“因为最后，是她拼尽全身力气一剑刺向凌君的心脏。那是大魔王落败荆水的最关键一击。”

“轰”一声，黑幕上空倏然惊起一道雷声，一阵大风又席卷而来。林中夜宿的飞鸟落荒而逃，那些仍挂在树枝上的黑影晃荡起来，四处发出“沙沙”、“簌簌”诡异的声响。

独眼老钟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呆滞起来。

而我无暇顾及到这些。此刻我的脑海里正不断地响起麻尖儿醉酒时得那些话，“……十八年前打败魔王的致命一击就是，就是云娘娘刺中他心脏的那一剑……那一剑，刺得他，他好疼，整个心都要碎了……”

独眼老钟所言与麻尖儿的话重合到了一起……

“钟前辈，”清和的声音在这时清晰地响了起来，“你能否明确告诉我们当年魔王是不是真的死了？又或是，你可有仔细检查过魔王的尸首？”

“那把剑是实打实地刺入了凌君的心脏。”他听罢，神情突然有些怪异道，“你怀疑他是假死？”

“也不没有可能。前辈也了，七大高手加起来，还是凌君的心计和功法稍胜一筹。”

独眼老钟又是低下头一阵沉默。

“后面是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许久后，他抬起头来，眼望着心情迫切的我们，目光慢慢凝重起来，“只是，我为何要同你们？”

“前辈，我们……”

他打断我的话，又变得冷言冷语起来，“还是那个问题，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当年那七人中的叛徒从未公布于众，而他就是最大的魔王信徒。你们混迹于那群莽夫之中，身份可疑，又或者正是那叛徒的眼线，到底是敌是友，我无法确定。”

独眼老钟面色紧绷，声音低涩得可怖。林中大风未止，黑影幢幢，仿佛又要传来一阵尸传音。

便是在此时，一道又尖又细的嗓音忽然传来，

“黑煞兄弟，红煞娘子，你们在哪里呢？”

顷刻间，眼前之饶独眼中露出一片凶光，咬着牙道：“你们，叛徒！”

只见他迅速披上那身黑袍，飞身没入另一边的荒林中，在黑暗中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