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华的手脚很快,把金凤花汁拢在一起,用小桌子呈着放在竹椅旁,刚好揽月能够得着。
她再拿了一个用鸟羽做成的小毛刷沾了淡紫色的金凤花汁,白羽顿时染成了淡紫色,很是漂亮。
揽月的手放在扶手上,秋华用帕子一一擦净,小心用毛刷碰上微粉色的指甲。
少女手指纤细,指头圆圆的,加上面容温婉娇柔,倒是很相得益彰。
一会儿过去,待花汁干透,秋华又用小扇子扇了扇:“公主,好了。”
揽月想着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听到秋华说话了才低头去看已经染好了的指甲。
细长的手指上带了微微的紫粉色,越发显得手指白嫩,紫色看起来有些许艳,却不俗气,反而贵气好看。
揽月细细端详了自己的手指,秋华做事一向是细心的,她再满意不过。
就算是临时交代的,她也能办得很好。
“公主,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秋华看着面色温婉的公主,才发现公主的柳叶眉微蹙,似乎有心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揽月的眼从手指上移开,看向秋华。
这个宫婢,于她而言终是不同的
秋华颇有些不安,双手轻轻绞着,显然是有些紧张了。
她不知道说这样的话,公主会不会气恼。但以目前来看,又不得不说。
揽月笑着的,眼中的忧愁却没褪去:“说吧,我都听着。”
秋华那时说了好些忠心话,偏偏她脑子进了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这次她好好听就是。
秋华一愣,她没想到公主会说出这样客气的话来。
她只是一个宫婢啊。
“奴婢不敢。”她垂下头,有些惶恐不安。
公主也,太客气了。
“你是想说我对付冬雪和春景的事情吗?”揽月开口,眉眼舒展开了些,处理了两个爪牙,她还要等着背后的大鱼呢。
手段不够高明,揽月做的,反而没有人怀疑。
她可是个很单纯良善的公主啊。
“你不用多想,父君不会猜疑的,此事,不会再有人知道。”
揽月趁着熊诣辰来吵闹的时候,暗暗吩咐了秋华除去了宫殿里的冰块,再添了一些进到冬雪的屋子里。
之后去请熊颉发生的事情,她大概都预料在内,也很顺利。
熊颉没有怀疑。
倒是熊诣辰,他估计要气死了,毕竟被这么捉弄。他这个人不仅好色,而且心气也高,不输于揽月。
秋华忙摇头:“奴婢知道公主的难处,奴婢只是想告诉您,冬雪一直在给您吃一些东西,奴婢也不知道是何物。”
“奴婢怀疑,您的嗜睡症,就有这个原因。”
秋华说完最后一句话,抬眼去看揽月,揽月眼底有一丝惊讶闪过,却不是很意外。
揽月稍微直起了身子,沉默了一瞬,面容沉了沉:“我知道。”
两世的经验,后面的冬雪虽然不见踪影,她也大概料到了。
她和亲去了大周,冬雪和春景都没有跟去,反而是秋华跟着她。到了异国,她的嗜睡症渐渐没了,身子也一日日好了起来。
而且早些时候秋华就跟她说了,她自己不信,后面势去人散,她才看清了身边人的真面目。
只是都晚了。
秋华在去大周国路上水土不服,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揽月后面把她送回了楚国。
再后面就是,国破家亡,树倒猢狲散。
秋华很是不解,公主既然知道了,为何要任由冬雪胡作非为。
“那您……”
揽月淡淡自嘲:“我也是才知晓,”按照她以前的性格,她要是真的知道了,非剥了冬雪一层皮不可。
不过现在没必要了,那暗处的人要想让她再沉睡,总会派人来的。
她且等着。
“你这几天多多注意宫中的人,谁要是有不对的心思,留意着,若不行,就轰出去。”
她倒要看看暗处的人想做什么。
“奴婢记下了。”
揽月看着自己淡紫色的指甲,心绪飞远了。
微风吹过,风铃声叮叮当当响起,清脆悦耳。
太阳西斜,落下一排排树影。
琉璃飞檐,反射着金黄色的光芒。
褚文琢不急不缓地走在路上,恰好经过一排排树荫之地,他脸上的表情模糊不定,眼睛看着前方,宫婢们细腰粉衣,拖着盘子或吃食,朝着各处宫殿而去。
宫中这时候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他想起了在家中和嫂子的争执,心中愁闷不已。
嫂子本要留他在家用晚膳,却又觉得他沉不住气,心比天高,做事不周到,导致揽月宫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国君震怒。
所以才罚他进宫向公主请罪。
褚文琢执拗不过自己的嫂子,只好来了。
但是想到三公主,他便更加不悦。
不过是芝麻大的事情,何必闹得人人皆知?
说到底是娇气任性。
褚文琢掩去眼中的不耐,让宫婢代为通报。
正命人摆了晚膳,揽月喝了口汤,秋华便就来说了褚文琢在外面等着的事情。
揽月没有放下勺子,眼也不移:“吃完饭再说。”
秋华便对外面的宫婢说:“就说公主正在用膳,让褚大人稍等片刻。”
褚文琢很快得到了传话,他站在殿外,周边俱是不敢言语的宫婢。
他心中不喜,却掩盖了下来,垂眸浅思。
上一次,他刚刚得了楚君的吩咐来做三公主的侍卫,还没到就被冬雪给迎到了殿门前。
揽月笑脸盈盈,水眸中藏着一抹火热,她看着褚文琢,像是看到了发光的物体一般。
她似乎颇为高兴,还叫人上了茶来给他,说话之间颇为亲昵,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亲近。
褚文琢不是愚笨之人,端看揽月的行为,和来时熊颉叮嘱的话,他心中顿时明了了几分。
他堂堂七尺男儿,怎能靠公主得到荣宠?
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他无意于三公主。
什么事情都讲究两厢情愿,即使公主要,但他不喜,便不愿意。
冒着得罪国君的危险,他也要拒绝。
褚文琢想起这些事情,头脑中乱绪纷飞。
“褚侍卫,公主召您。”一个脸生的宫婢出来说。
传言自从上次楚君来过,揽月宫便等于洗了一遍,看来是真的。
国君宠爱三公主,真是没有理由。
楚国的儿郎们都想尚公主,因为成了驸马,便是滔天的富贵和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