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自欺这首诗不得不说真是一首好诗,众人听得津津有味,若是放到青楼中去卖给红尘女子,最起码也值个几百两银子,但·······这特么不是咏柳的吗?
主考官宋毅气的手发抖,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掐死眼前这个陆家子弟,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搞啊!本来这事都过去了,你这还把咏柳这诗背出来干什么?深怕自己不入狱?还是显得你自己才高斗?
陆自欺表示很无辜,他急的咳血后遗症都要犯了,他有什么办法,这首咏柳诗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诗呀,为了背这首诗,可是足足背了三天之久,现在让陆自欺当场吟一首酒的诗,这不是逼着当场承认自己买通考官吗?
考生们的脸色很诡异,早先已经知道咏柳题目的世家子弟们更是有种想把陆自欺当场活剥了的冲动!
此时,考场内的气氛很诡异,甚至有些荒唐,不过主考官宋毅自然是不会让陆自欺还在这里祸害自己的,立刻宣布道:”好,今年的县试到这里就结束了,本官会带着考卷······“
正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个小孩的童声,“考官大人,本家主还未作答呢!”
所有人都顺着童声看去,一脸疑惑的看着何无忧,大家都累了这么多天了,好不容易解放了,这熊孩子是不是欠打?
只见何无忧跳下椅子,一路小跑走到众人身前,又吃力的爬了六阶台阶,到了主考官宋毅身前,舔着纯真无邪的小脸问道:“考官大人,本家主还没吟诗呢,本家主也要吟诗!”
“这······”宋毅有些哭笑不得,他刚来栗子城,对何家内部的那些事情并不清楚,何家家主这个身份在他眼里还是颇为看重的,但一个三岁小娃,参加堂堂县试,这不是开玩笑嘛!
“何家主,本官并不是不让你作答,只是这考试已经接近尾声,就算你·······好吧,就算你真能吟诗,这最终成绩也不会理想,更何况前面所有的考试你都没有参加,你就算答了,也不可能通过县试的。”
主考官宋毅耐心的解释道,其实到了四大家族家主这个位置上,别说是县试,就算是府试也没有任何必要参加,世家大族之所以是世家大族,除了在本地有着难以撼动的势力外,更重要的还是家族历代对于府城乃至州城的渗透,可以这么说,虽然四大家族的根基在栗子城,但身为四大家族家主真要有什么指令,便是在府城里也是相当好使的。
“晚辈知道。但晚辈一直对您颇为敬佩,我爹在世的·····我爹以前可是经常跟晚辈提到您呢!”无忧小嘴甜甜的说道,立刻让本来心情不佳的宋毅脸上浮现了笑意。
但转过头来一想,宋毅感觉不对啊!这小孩现在也就三岁,往前推,难不成你吃奶的时候,你爹跟你说的?睡前小故事?
这些不重要,既然县试已经临近结束,就给何家家主这个面子又何妨?这次泄题的事情还不知道最后会不会传到府尹大人耳中,若是有人借机落井下石,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借何家的关系帮自己周旋一二。
“好,我辈读书人不问出生,不问年龄,不论贵贱,这也是科举的本意之一,既然何家主有此意,本官允了又何妨?若是传出去,说不定也会传为美谈!”主考官宋毅抚须一笑,朗声道。
无忧恭恭敬敬的朝着主考官一拜,随后转过身,面向上百考生,用稚嫩的嗓音一字一顿的念起了自己记忆深处的一首诗。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咦!
主考官宋毅惊讶的看了无忧一眼,没想到这三岁小孩还真会吟诗,而且······这两句自己印象中完全没有,要说早就准备好的,宋毅是万万不信的,这酒的论题可是自己当场决定的,可能······可能是这小孩拖到最后让家里人帮他去找了吧。
在场的考生们对于诗歌还没有达到宋毅这般水准,只是觉得这诗的前两句颇有意境,至少,不是一般秀才能作出来的诗。
这下,所有人的脸上再没有了看戏之意,纷纷认真了起来。
无忧的心中并无什么成就感,这诗并不是他自己写的,只是身在这何家之中,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无忧接着轻轻念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短诗念毕,在众人的愣神中,无忧微微一笑,向着门外走去。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剩下的只需要等待这首诗逐渐扩散,将自己的名声扩散出去。
主考官宋毅口中喃喃念叨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等到无忧快要出门的时候这才渐渐回过神来,心中五味具杂。
看着无忧离去的身影,宋毅的神情说不清的复杂,没有人比他体会更深,这论题乃是自己所出,若是临时找来文人吟诗,定然也有可能作出佳作,但这······可是足以流芳千古的佳作啊!
别说是这小小的栗子城,便是那庆都,也不可能买到这样的佳作,能吟出这般佳作的诗人,又岂会看上银钱这等俗物?
考生们虽然不如宋毅这般感触深切,但诗句中那纵酒放歌的意境,那豁达的心胸直击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几乎所有人看向无忧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崇拜,无论如何,这首诗足以称为伟大之作,足以名传千古,而自己这些见证了这首诗诞生的人,这辈子,都有吹嘘的资本了!
也许,更多的,还是亲眼见证伟大作品诞生的荣誉感吧······
陆自欺看着何无忧已经准备出门了,虽然他听不懂这诗是啥意思,但他知道,自己今天已经闯下大祸,要是再不能为陆家做出些贡献,那么自己以后的前途便是完了,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呵呵,小屁孩会什么诗,又是酒又是愁的,你妈死了?”
差几步路便要出门的何无忧陡然站住,心中叹了口气,虽说这一世的母亲真的死了,自己对这个母亲又谈不上有什么母子之情,自己打小吃奶吃的是奶妈的奶,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在生下自己之后便体弱多病,大部分时间都卧病躺在床上。自己隔几天才能见上一面······但说到底,这是自己母亲啊。
何无忧转过身,走了几步,停下,看着陆自欺,微微一笑:“没错,我妈死了。”
“那就对了!”陆自欺自以为得逞,立刻转身对着主考官宋毅一拜,激动道:“大人,这小子他妈死了!”
宋毅:“······”
察觉到自己失言,陆自欺连忙接着说道:“大人,这三岁小孩哪里懂什么诗,大人您也是有小孩的人,你小孩怕是三岁的时候连话都说不清吧?”
宋毅:“······”
陆自欺见宋毅不回话,以为自己说到点子上了,更加眉飞色舞了,“大人,这又是忧又是愁的,您也动动脑子呀,这小屁孩才三岁,他哪里懂什么忧愁?”
宋毅这次没有沉默了,毕竟方才被这诗一惊,自己没想太多,现在回过神来,也发觉其中很多不妥之处,若是不解释清楚这些问题,这诗便是再伟大,也会蒙上一层污垢。
“何家主,您有什么想说的吗?”宋毅问道,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竟然用上了敬语。
何无忧躬身一拜,说道:“这诗乃是观察我师父,也就是栗子城捕头铁捕头,从我师父身上悟出来的,身为弟子,只是将我师父用这诗句描述了一番。”
这马屁拍的好!无忧都想给自己一个大拇指了!
宋毅一副原来如此的点点头,看向陆自欺,问道:“你还有疑问吗?”
“可笑!我不信!”陆自欺不屑一笑,“区区一个三岁小毛孩,能懂这些?何家主······”
“够了!”无忧高声打断,小脸前所未有的认真,扫视了一圈在场考生,朗声道:“我乃栗子城四大家族何家当代家主,本家主在此受辱,你们身穿何家子弟,难道就在一旁看着吗?”
“何家何修竹!愿为家主一战!”
“何家何明辉!愿为家主一战!”
“何家何也!”
“何家······”
······
上百名考生中,顿时一跃而出七名身穿何家子弟,恭恭敬敬向着何无忧一拜之后,转身看了陆自欺一眼,同时大喝一声,冲向了陆自欺。
陆自欺看着迎面而来的七名何家子弟,一脸懵逼,心道自己可是为了你们好啊,何无忧名声扫地,你们所处派系不是正好上位吗?
陆自欺最大的问题不是时运不济,而是自小在他爷爷的保护下,始终以利己为主,对于家族荣耀并没有很深的体会,所以,他失策了。
在这一刻,何家子弟挺身而出,不是为了何无忧,而是为了何家!何家家主当众受辱,便等同何家受辱!关起门来,谁赢谁输,谁生谁死,但有一个前提,他得姓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