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城墙上面，火把的光芒照耀不到的地方，一双又一双眼睛露了出来，观察着墙外的一切，而其他的士兵，要么是稻草人伪装成的，要么就假装成根本不在意城墙外的情况的样子，为这些在暗处观察的士兵做好掩护。

日耳曼人千军万马，自然瞒不过这些机灵的眼睛，他们在离城墙很远的地方就已经被这些士兵们发现了。

“将军，日耳曼人正在接近我们的城墙。”

“嗯，让外城墙上的士兵悄悄地撤回来，撤回来以后，把内外城墙相连的隔板也都撤下来。”

这座要塞经过张峥的改造，城墙的四个角都已经被石块儿泥土什么的堵得死死的，和外城墙相连的就只有内城墙，内外城墙之间用一块宽木板连接。

而此刻，内外城墙中间的木板被撤了回来，这就意味着，除非把两堵城墙之间的空隙用尸体堆满，否则日耳曼人别想踏到内城墙里面。

内城墙上，大批手持长矛的长矛手沉下心来，把盾牌架在城垛上。他们潜伏在黑暗中，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寂静无声的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他们就快到城墙根儿底下了！”士兵们一个传一个，轻声细语的把消息传到了张峥这里。

张铮笑了笑，没想到竟然牵动了伤口，肩膀一阵疼痛，让这个笑容显得有些诡异。就好像笑着笑着，突然抽搐了一样：“象征性的往下面扔几块石头，把号也吹起来吧。就算是疏于防范，也别做得太假了。他们都到城墙根儿底下了，肯定是要爬上来的！”

“是！”

要塞的外城墙下，大胡子大脸的日耳曼酋长狄力斯和另一位火箭头酋长阿迪里乌兹正带着各自的部众，缓缓地靠近城墙。

这两位酋长的部落在整个日耳曼联盟军中，本就可以说是十分强劲的，而这两位酋长都以勇武而闻名。今天晚上的突袭行动，阿尔尤斯和阿米尼乌斯分析地头头是道，他们也觉得这正是自己彰显勇武，扩大威望和势力的好机会。所以他们两个第一时间就站了出来，想要拔得头筹，阿米尼乌斯便让他们分别负责东方和南方的攻城作战。

他们也的确为此行做了充足的准备，前面几列的士兵，身上穿着全套的甲胄，戴着头盔，手握盾牌，腰间挂着锋利的长剑，腰带上还别着几根标枪。

后面几列的，就看起来有那么一些不同。他们浑身上下充满了原始，野蛮而又彪悍的气息。身上也并没有穿着盔甲，而是披着兽皮，手里拿的都是斧子，长矛一类的兵器，有些人还背着弓箭，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外出狩猎的猎人。

如果有人看到他们，不用去分析，只是这侧漏而出的气势，就不是前面那些穿着盔甲，全副武装的日耳曼部落民们可以比拟的。

这些猎人身上所披的兽皮，正是他们的骄傲，这是他们一对一所杀死的猎物，透过这些兽皮的不同，可以知晓他们当时到底杀死了什么。

他们当中大多数披着鹿皮、狼皮，还有寥寥几个人披着熊皮！在兽皮之下是健壮、肌肉虬结的身体，加上他们几乎每个人都超过1.9米的身高，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在森林中直立行走的野兽。

这样一支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阵型，甚至有些像乌合之众的部队，战斗力其实强悍的可怕。

想想看，在森林里的猎人想要一对一的杀死猎物，是多么的困难。就算是一只健壮的公鹿，想要杀死他，也要有超乎常人的狩猎技巧，战斗本能和强健的身体才能做到。更不要说比野鹿更加凶残的野狼和力大无穷的棕熊了，这些人是日耳曼人的骄傲，有着狂战士的美名。确实比较起一支军队，他们更像是可怕、残忍、士气极高的杀戮机器：士气都来自于他们那心底里惊人的自信和骄傲，他们代表着整个日耳曼部落的荣光与勇气，就连他们自己也相信自己光荣而又崇高，代表着奥丁的力量在人世间的显现。

可以毫不夸张的这样说，就算是未曾结阵的罗马历战老兵与他们硬碰硬，也只有被杀穿队形，一败涂地的下场！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当大部分日耳曼士兵来到要塞的外城墙底下，甚至有一些动作快的都开始架设梯子时，城头上突然传来了预警的号声，同时一些零零散散的石头和标枪也紧随其后砸来。

狄力斯和阿迪里乌兹开始狞笑起来，他们的心里其实是同样的想法：蠢货，现在就算发现我们了，你们又能做什么呢？我们已经来到城墙根儿底下了，等你把你的士兵们都叫醒，我们的人早就已经登上城墙，居高临下的向你们发起冲锋啦！哈哈哈！

日耳曼部落士兵们通过梯子源源不断地登上外城墙，他们轻松的砍倒、砍翻了穿着盔甲的稻草人，但自己却没有发现异样。还以为是奥丁大神祝福了自己，让自己的力量翻了好多倍呢！

等到第一个天真淳朴的日耳曼人发现了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每一面城墙上，都已经登上了五六十人，而后面的人还得继续向前。

当第二道城墙上的罗马士兵们用长枪向着他们进行突刺时，鲜血才让其中一些人清醒过来。

部落的勇士们开始承担极大的伤亡，长枪的每一次统一突刺，都会带走十几条人命以至于更多。后面的人往前挤，前面的人想要维持住持盾防守的姿态便难以做到，这更有利于罗马方面的长矛进行突刺。

一时间整个城墙上到处是扑哧扑哧的入肉声。

拥堵不堪而又混乱的城墙上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在混乱的战场上，分辨出某个日耳曼人的呼喊声，实在是有些艰难。

“怎么回事？城墙上这些尸体怎么是稻草做的？！”

“别再往前挤了，快后退！”

“陷阱！可耻的陷阱！”

“我们才是被偷袭的猎物！”

“前面的！怎么回事！能不能上？不能上我上，给我腾个地方！”

前面的日耳曼人往往还来不及喊上一句两句，就已经被罗马人的长矛捅翻，而第二排的日耳曼人往往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步了前面兄弟的后尘

而他们的尸体，都被后方拥蜂拥而至的同袍们，挤到了两道城墙中间的空隙里，不到几分钟就已经堆满了整整一层。

不少人还没有死透，他们的鲜血洒在城墙上，又被人顶到两道城墙中间的空隙里摔了那么一下。痛苦的呻吟还没有从嘴里面冒出来，就被上面落下来的步后尘者砸中，彻底归了西。

外城墙靠内侧的一方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御可言，而内城墙面对外城墙的一方还有城垛可以保护身后的士兵。

这就说明，就算有一些日耳曼人投掷出自己的标枪，其中的大多数也都砸到了城垛上。城头上的火把本来就少，又以集中在外城墙居多，登上城投的日耳曼人根本就看不清内城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只看到黑漆漆一片不知什么东西、哪个地方冒出一排闪亮的枪头来。而内城墙的罗马人却能轻松的看到他们，只因他们离火把更近、看起来更明亮。

日耳曼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勇士，他们很有勇气和血性，一个个都是纯爷们儿。但让他们和黑暗中的枪头来作战，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了！

就算他们光荣的战死，并且最终成功的升到了奥丁的英灵殿里。等到尊贵的天神们问起他究竟是如何光荣的战死的时候，他们难道要说：我不知道啊，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枪头给我干死了？！

什么鬼？竟然还有这种死法吗？这也太难了！实在是不能让人接受！日耳曼人可以接受英勇而光荣的战死，但他们得知道是谁杀了他，不能死的这么愚蠢而又憋屈！

所以当战斗持续了将近10分钟，整个战场上回荡的却只有日耳曼人的呼喊声、呻吟声和咒骂声时，登上城头的日耳曼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此时他们的伤亡已经有上千之多，两道城墙中的空隙里已经铺了四五层尸体。

后排登城的人最先开始溃退，就算是想要登上城头的后来者也已无法拦下他们，求生的欲望实在是太过强烈，他们也实在是没有和黑暗中的魔鬼战斗的勇气了。

明明是我们在进行突袭呀，为什么这么半天还没有攻下，反而溃逃回来了呢？真是让人费解，让人头大。

狄力斯伸手拦住一个逃兵，这是个最先溃逃的后排士兵。

“说说看！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全都逃回来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城墙上挤满了人，怎么也攻不进去。到处都是我们的惨叫声，罗马人好像没有什么伤亡！”

阿迪里乌兹拦下了一个前排的逃兵，这是比较幸运的前排士兵，还能留住一命逃的回来。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撤退的？！”

“不知怎么回事，根本看不清敌人，就见黑暗之中密密麻麻全是枪头，身边好多弟兄都被他们刺死了！妖法！他们城里一定有会使妖法的魔鬼！”

实在是难以想象，一个满脸大胡子凶神恶煞的日耳曼人，现在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