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固偷偷安排了驾士去认女使,一无所获。后来又让卫清去了狩猎场认人还是一无所获。林中的痕迹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若不是有卫清和景佑那满是血迹的衣服,这件事仿佛从未发生过。
线索断了,李昭又不能常住骊山,这件事就只能暂时封存了。李昭带着百官回了长安,卫清留在骊山养伤,卫平也跟着留了下来照顾卫清,英国公不放心,也请命留了下来。
三人在骊山住了将近一个月赶着卫清生辰回了长安。
郭葭一见卫清就拉着她上下打量“你可吓死我了。”
卫清笑了笑扯着她坐下“没事了,幼安成日里给我弄些药膳,早就补好了。欢儿这段时间可是麻烦嫂嫂了。”
“不麻烦,我平日里也是闲着,她在这给我解了不少闷子。”说着对头对底下人道“将两个小郎君和小娘子带过来,”
底下有人应了出去,不一会就带着兄妹三人进来,阿宝和卫欢并排行礼,站在一起倒像是亲兄妹。
阿宝听景佑说了遇刺一事,可惜景佑不是睡着就是蒙了眼,什么都说得不大清楚,阿宝早就想问问卫清了,这下卫清过来可是趁了他的意。
郭葭一下子就将想扑到卫清身上的阿宝拦了下来“你姑母刚刚好,别去烦她。”
卫清抱着小郎笑道“也没什么,你若是想听给太尉请安的时候问问,太尉肯定能跟你说很久。”
阿宝点了点头乖乖地站在一旁。
“阿珍的百日宴大哥应该能回来吧。”
郭葭面泛羞涩“前几天来了书信,说是能回来三天。”
“那也挺好,就是路上花一个月,回来呆三天,总觉得亏了些。”
“哎,能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阿珍哭闹了起来,郭葭从卫清怀中接过阿珍“对了,你是不是要去上朝了?”
“是啊,过两天就要去了。”
“你在骊山时是不是跟莱国公世子接触过?”
郭葭眉头紧皱,让卫清也有些发慌“是啊,他问过我一些事情。”
“上次嫂嫂过来跟我说,御史台那帮人逮住这件事要参你一本。”
卫清一听是御史台的事便放下心来“他们也就逮住我参,也没见他们参柳郎将。去骊山前,我的俸禄就被参到后年了,还不死心。”
郭葭笑了笑“你显眼些,自然是都盯着你,不过他们也不敢过分,只敢罚你的俸禄。”
卫清揶揄道“他们抓的那些‘伤风败俗’的事,自己更过分,不过是给我上眼药,不让我好过,等评级的时候连个乙都得不到。”
评级关系到日后晋升,郭葭又皱起了眉头“说是这么说,你若是还想往上升,这评级自然是要在乎的。”
“嫂嫂莫担心了,圣人若是不想我升,这个位子干到致仕也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了。圣人若是想让我升,那班人自然是挡不住我的路。”
郭葭见她通透,这些事也不太在意便没再说这些。
晚些时候卫清领着卫欢回了宣平侯府。
过了几天,肖常思领着南方的军护也回了长安,许梦蝶遣人来长安报喜,卫清又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生辰。
肖常思升了杏林署令,便留在了长安。
史珠娘请辞,留在卫清身边做侍卫。
江桂玲又回了南方。
半个月的时间,宣平侯府聚了又散,又回归了平静。
长安表面平静了两个月,熬过年,杨云华便开始为李昭挑选采女。
卫清在礼部处理事务时便被问了起来“女侯,你们要挑人吗?”
“应该也不是每家都要送人,家中若是没有合适的,圣人也定不会强要。”
“今年真是有够忙的,又是选采女,又是春闱之事。”
一旁有人翻着册子问道“女侯不是说不送人入宫么,这名册上为何有你家十二娘子的名字?”
“你说什么?”卫清劈手抢过名册,只见宣平侯府,肖常思几字赫然列在名册最后。
卫清一看心中便明白了几分,拿着名册出了尚书省策马归府,全然不管身后的呼叫。
卫清回到府中直奔舒文阁并让人唤了肖常思。
等常思到了舒文阁,只见卫清负手而立背对着她,肖钰面朝她坐着手中拿着名册。
见她过来,肖钰站起身将名册掷在常娘脚边,“这是怎么回事?”
常娘拿起名册见大哥和阿姐已经知晓,也没有说话,只默默站着。
“你说话啊!”肖钰说着就扬起了手,卫清忙拦下了他,“常娘年纪小,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你莫要动手再吓着她。”
“她年纪小,她十九了,我看她主意大着呢,你问问她,你问问她是不是被富贵迷了眼,是不是铁了心要入宫。”
常娘被吓了一跳忙跪在两人面前开始哭了起来,卫清扶她起来坐下,又帮她拿帕子擦了擦脸。“你先说说这是你做的吗?”
常娘抽泣着点了点头。
“你!”
常娘一听见肖钰的声音赶忙往卫清身后躲。肖钰看着卫清半晌无奈道“你就惯着她,迟早惹出大祸。”说罢甩了甩袖子背过身去不再看两人。
“常娘,你可想好了,一入宫门,你便是将自己交托到了圣人手中,我与成玉皆护不住你,你只能自己学着保护自己。”
卫清叹了口气,拉着常娘的手,“这古往今来后宫之中有几个是安稳的?你看汉时的戚夫人阿娇,旧时的王皇后和萧淑妃又哪个有了好下场?圣人的母亲当年极具恩宠,不也被陷害至厮……君心难测,这一刻你可能被扶上青云,下一刻就可能被踩在泥里,富贵缠身可那富贵都不是你的。这些,你可都想好了?”
“阿姐,常娘想好了。阿姐,你总觉得自己挣来的握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的,可是阿姐,别人的真心托付便不是真的吗?”
“你还顶嘴。”肖钰又转过身来教训常娘,常娘看了他一眼偷偷撇了撇嘴。
“常娘果然长大了,既然常娘都想好了便让她去吧,不过先说好了,选不上不准哭鼻子。”
“女侯!”
“多谢阿姐!”常娘好像得了圣令般,底气也足了起来,朝着肖钰昂起下巴,哼了一声,转身就出了门。
“哎,你站住,我还没说话呢,你回来,常娘!”
“成玉,随她去吧,女大不中留。”卫清将成玉拦了下来。
“女侯怎么就答应了她呢,那死丫头贼精,刚刚就是做戏,你一答应了她就立马不哭了……”
“成玉,这么些年,你读书习武,是为了什么,是为家人平反,为常娘无忧。我们到了长安这两年,大姐和二姐不是没有为常娘物色过小郎君,可常娘一个都不要,你可知为什么。”卫清看着肖钰缓道,“是为了圣人。”
“常娘十岁那年,我们三个都在军中,把常娘托付给了大姐,有一次休沐,我去酒楼坐在大堂喝酒,常娘跑过来和我玩闹,有个曾经来过药庐闹事的泼皮嘴里不干不净。我怕吓到常娘,又念着军中不许私下斗殴,便打算带着常娘去后堂,可那泼皮不依不饶,拦着不让走,嘴里还连带了阿娘,说我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种。我气不过想要动手,圣人先我一步把那泼皮踢翻在地。”
“圣人挡在我和常娘身前对那泼皮说,英雄不问出身,在我看来王孙公子和贩夫走卒并没有什么不同,若是你眼中只有身份二字,便是瞎了你的狗眼。”
“那泼皮见圣人衣着不凡也没有纠缠。之后,我每次去喝酒常娘都要问我那个大哥哥怎么没来。有一次打完一场胜仗我与圣人去酒楼喝酒,常娘倒躲在后堂扭捏着不愿出来,小女儿家的心思,一眼便让人看出来了。”
“圣人成婚,她躲到药庐大哭了一场,那以后倒再也没提起过圣人。我想着她还小,心性不定,便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想,她怕是从未放下。八年了,哪怕是不爱,这么念着也都爱了。”
“这些年,是我疏忽了。”
“成玉你背负太多,有所疏忽也是没办法的。”
“可是,那宫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成玉,有你我二人帮扶,常娘定能无忧。再说了,实在不行,这侯府总能给常娘留个院子。”
肖钰自嘲地笑笑“女侯的情,我怕是还不完了,还望女侯莫要嫌弃我兄妹二人。”
“这些年,也多亏了有你,我一个人也是抗不过来的。”
相依为命这么些年,情分又哪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
宣平侯府这边忙着常思的事,外面却流言四起,中伤宣平侯府,常思奔赴南方,所有的中伤直奔女子最柔软的地方。有些人平日里高风亮节,可去伤害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却无所不用其极。
莱国公府的柳九娘也在众人的注目中入了宫。好在一年的常举要开始了,人们的目光又转向了新一代的才子。
谁知常思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各位贡生也不免为此事争上一争,事情反到更为轰动。一度将女官之事牵扯了进去,卫清不免又被扔在了风口浪尖之上,树欲静而风不止,阴风阵阵,吹得这火越来越旺。
等到春闱之后,又是宣平侯府承了今年的闻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