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一片灯火逐渐向我们靠近,绿色眼睛斜视一眼,却不着急跑,反而继续朝我们走来。
它们前半身伏近地面,仰起的脸面目狰狞,呲牙咧嘴,嘴里不时发出“唔……嗯……”的声响,气势汹汹,好像铆足了劲要同我们一绝死战!
我跟傅岳还从没见过这个阵势,两只穷追不舍的恶狼看样子马上要朝我们扑来!
我瞧他一眼,他也回过头瞧我,脸上显出淡淡的笑。
不知是他与我并肩冲我笑的缘故还是我转身一瞧,发现火光与人声都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内心的恐惧愈加减少!
刚想同他也笑一笑,猝不及防,一匹狼刨开脚下的尘土,如飞般突然朝我们冲来,傅岳虽儒雅文弱,却反应迅速,拿着棍子大力挥动臂膀……
“咔嚓……嗯……嗯……”动物哀嚎与棍子断裂的声音交错,傅岳倒退两步,大口喘气。
“你没事吧!”我跑到他面前。
他摇摇头,往道旁山下看,刚刚那匹狼就从这滚落下去,现在已无踪迹。
对面另一匹狼见同伴被击落,表情愈发狰狞,嘴巴大张,目露凶光,持续发出“嗯……嗯……”叫声。
傅岳边盯着它边俯下身捡棍子,不等起身,它张牙舞爪,朝他飞扑……
我的脑袋瞬间嗡嗡作响,刹那间空白,一股莫名力量驱使着我,驱使我不顾一切朝傅岳飞奔而去……
我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舍得让我拿身体与狼嘴交锋,它咬着我的胳膊,随即像蹂躏一个布娃娃般,暴力地将我摔来摔去。
我的头撞到山石,一侧身体从泥土上滑过,被它咬住的胳膊痛得快没知觉。它带着我疯狂甩动,我的脑袋渐渐混沌不清,意识模糊中,只听见傅岳似冲破喉咙的叫喊我的名字:席善!
我想纠正他:“张喜善!”如果我死了,我想让他知道,为他死的人其实是张喜善,张喜善以德报怨,不计前嫌,还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我不知道他听见没有,他还是那样不喜欢回话,只拿着木棒大吼着朝我这边方向挥舞过来。
我突然感觉有一种肆意飞翔的自由,耳边传来风的声音以及物体落地的沉重感,缓过劲儿才发现原来是我自己被甩飞出去,昏昏沉沉中,那只凶狠的狼奔向傅岳……
恍若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一觉醒来,眼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四周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环顾左右,病房里有三张床,最里面的床空着,中间被子被掀开,病人不知在哪儿,而我床边正坐着专注看书的徐明朗!
我脑海里的回忆突然蹦到狼把我甩出去后奔向傅岳那一幕,傅岳人呢?
身上不禁冒一阵冷汗:“徐明朗……”我喊到,还没说完,他猛得一转头,惊得大张嘴巴,手上的书也掉到地上,继而朝我扑过来,大哭道:“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男孩子像一个女孩儿一样哭哭啼啼,若不是身上疼痛不能动弹,非把他从我身上推开不可:“好了,徐明朗,你起开!”
他还趴在我身上哭,好像我命不久矣了般,这不禁使我想发脾气:“给你两个数起来,1……”
他终于起身,抹去眼泪,眼睛红红的,倒让人不忍心苛责他。
可我急着问他:“那个……跟我一起的傅同学呢?”
他往后瞥一眼,这一眼不知瞥的是第二个床铺,还是第三个被子平整的床铺,我顿生不妙预感。追问道:“什么意思?难道他……”那晚狼咬我时的凶残历历在目,它见同伴被傅岳击落山下,铁定要狠狠报复他。
他自顾自抹眼泪,半天不回话,惹得我心乱如麻,眼泪差点流出来:“是不是出事了?”
“谁出事了?”班长扶着傅岳出现在门口笑问道。
他站在门口,对着我微笑:“我没事!”
不知为何,听他说没事,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冒出来,怕他们三个男生笑话,慌忙忍回去。
徐明朗这才说:“他腿受伤了,就住旁边这张床上。”
“正好你们两伤差不多,方便医生医治,就安排在一间房里。”班长解释着,边扶着他移进来,他的腿应该是被咬伤了,走得一瘸一拐。
“我也来帮你!”我不由起身。
不想刚起身,徐明朗突然一把把我按住:“不行,医生说你要静养,不能起来!”
傅岳似是一愣,忙摆手:“明朗说得对,你不要起来,我可以!”
班长说:“是呀,有我在还不放心嘛?”
我只好躺着,看着徐明朗跟班长一起帮助傅岳躺到床上。
等他躺好,班长招呼徐明朗出去,现在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窗帘拉着,病房外传来阵阵滴滴答答的水声更显得室内安静。
“外面下雨了吗?”这沉默令人尴尬。
“嗯,下了。”他回。
“下得大不大?”我故意找话题。
“不大。”
又是一阵沉默,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走着,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五分,也许到三点他们就该回来。
“那个……”我说,与此同时,他突然开口道:“那个……”
“你先说……”又是异口同声。
“呵呵……”我笑起来,“这是咱们一同下山培养出来的默契吗?”
“也许吧!”
我又问:“那天晚上,后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只受了点轻伤,就左腿被咬一口……”
“我看看严不严重。”
于是他拉开被子,刚抬起,班长与徐明朗推门而入,他不经意间又将腿放回去!
班长坐两床之间同我们说:“其他同学现在都回学校上课了,我跟徐明朗请了假在这照看你们。”
听班长这么说,我很是愧疚:“对不起,要不是我,也不会害你们回不去!”
“也怪我,要不是我把席善弄丢了,也不会……”徐明朗自责地看我们所有人。
“诶,也不能都怪你们,我这个班长也有很大责任,是我没带领好队伍。”说着,班长也低下头。
“班长,不怪你,你在这陪我们这么长时间,我们已经很感激你了。其实我们在这自己可以的,你跟明朗先回校,不能耽误课程。”傅岳说。
班长笑道:“正准备跟你们商量,既然都醒了,如果没有太大问题,咱们回校修养,辅导员说想看看你们,就是路途遥远她不方便来,咱们回去叫她看看没事也好叫她放心!”
徐明朗问:“是今天吗?可席善……”
班长转头对我笑呵呵道:“到时候我请护士帮忙抬,只要坐上车一切都没问题,席善,你没问题吧?”
我摇头,虽然身上疼痛,但都是皮外伤,只有一边胳膊被咬伤,倒不影响走路。
不想傅岳笑言道:“我的腿还有些疼,恐怕……”
他从不是会叫苦叫疼的人,不知他为何会这样说。
“还疼得很吗?”班长关切地问。
“这样班长,你先回去跟辅导员汇报,我们在这里再歇息一晚,明天我朋友来接我们,上午肯定能回去,回去后第一时间跟你联系。”傅岳言辞恳切。
班长想了想:“那……也好,确定不用我陪吗?”
“你陪得已经够多了,我们真的很感谢你。放心吧,没问题的。”
“那行,徐明朗,你现在跟我回去,我们先回去跟辅导员说明情况。”班长说。
“我……”徐明朗看我。
“你回吧!”我说。
他竟摇摇头:“班长,你自己一个人先回,我留下来照顾他们。”
“不用,徐明朗,你跟班长一起回。”我强调。班长也说:“这里有护士,你跟我一起回。”
徐明朗看起来很不高兴,但坚持:“这里还有一张床,你走吧,晚上我就睡里面那张床。”说着,竟自顾自跑出去。
“你去干什么?”班长扯着胖子问。
“办住院手续!”他留下这句话,班长不禁摇摇头:“这个徐明朗,真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