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门板外，一个身影轻手轻脚地紧贴在门上，竖着耳朵想要听清门里的动静，却所获寥寥，眼神中慢慢出现了几分担忧。

金大海端着一碗简化版的香煎肉段走到门口，就见自家妻子做贼似的偷听，不由哭笑不得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呢？门又没锁，想听？进去就是了。”

“你懂什么”宋清嗔了他一眼，指着门里低声道，“小姐和白教授好像吵架了。”

“吵架？怎么会呢？”金大海下意识地摇头道，“虞小姐脾气那么好，就连那个何小双都没为难，怎么会和白教授生气呢？”

说着说着，他突然面色一变，“不会是白教授还有家暴的毛病吧？！”

金大海连忙将手里的碗塞进随身空间，撸起袖子就要踹门，却被宋清一把拉住。

“你带点儿脑子行不行？谁家暴也不会是白教授啊！就他那细胳膊细腿额”宋清顿了顿，好像有哪里不对，小姐还没嫁呢，怎么能用“家暴”这个词？

她忍不住又瞪了一眼自家粗神经的丈夫，却还是勉强替白稷辰解释了几句，“我听着像是小姐的情绪更激动，根本听不见白教授的声音。这破门板看着也不厚实啊，怎么这么隔音呢！”

要不是怕惊动屋里的人，宋清真想一脚踹飞这扇碍事的门。

金大海闻言，却反而松了一口气，“虞小姐发泄出来也许反而是好事。从遇见她开始，她就一直这么好脾气，什么事都只怪自己，就好像从来不会埋怨别人似的。活得太”

他想了一下才叹气道：“太累了。媛媛要是还活着，我一定不希望她活成这样。”

宋清怔住了，心情也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媛媛是她和金大海的女儿，是个爱吃的小胖妞，末世爆发时还不满5岁。等她和丈夫从重重突然变异的人形怪物包围中冲到女儿所在的幼儿园时，一整个幼儿园的孩子都没了呼吸。

就像是生机瞬间被剥夺一般，每个人都干瘪得好像刚出土的千年干尸。

她甚至只能凭借早上自己亲手为女儿穿上的粉色公主裙，才能分辨出究竟哪个才是媛媛。

后来她才知道，所有7岁以下的幼童，都在末世爆发后的一个月内全部死了个干净，而7岁以上的孩子活下来的也少得可怜。

她这才慢慢释怀，自己的女儿不是唯一不幸的那一个，只是不够幸运而已。

她知道这样想不对，就好像自己盼望着其他孩子也去死一样，可人心却不受控制，终究这个事实还是给了她安慰。

宋清没想到丈夫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女儿，很快便苦笑了一下，“你还别说，小姐有时候还真像媛媛，我记得媛媛刚上幼儿园的时候，因为太胖了被其他小朋友欺负，每次去接她的时候，她就总是怯怯地坐在小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再做错什么。”

金大海见妻子失落的模样，不由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说什么不好！偏要提起女儿！

他强迫自己露出一抹生硬的笑容，又从空间里将那碗肉段端了出来，递到妻子面前献宝道：“别想过去那些难过的事了，来，闻闻，我的手艺退步了没？调料不全，我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炸出来的呢！香得楼上的那些异能者都馋哭了！”

宋清闻着香气扑鼻的肉段，不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难过吗？当然是难过的。可是自己和丈夫还活着，日子总要过。就算不幸死了，也不过是一家三口在另一个世界团圆而已。如今自己的变异已经控制住了，未来再也不会有更难过的事情了。

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她捻起一块肉，尝了尝味道，和丈夫末世前的手艺相比果然有些不同，不过确实都很香，应该是用了异兽肉熬出来的荤油。

净化过的异兽肉不算难得，却也不便宜，一般人都舍不得这样熬油，实在想吃炒菜，夹一块肥肉在锅里刷一遍就好，油炸太浪费了。

金大海早两天就熬出了荤油，也一直没舍得用，本想着到了华阳基地弄一下新鲜的蔬菜再炒两盘。

却没想到进城之前会出意外，以致于要在这里耽搁一晚。

他的随身空间里其实还有出发前煮好的肉粥，但是里面搁了米和菜，一加热肯定会被楼上那些异能者闻出端倪。

切好的肉片倒还有，因为早餐时“胃口大开”的某人，晚上这一顿就有些不够了。金大海便索性在楼里找了间厨房，快手快脚地炸了肉段。他动作快，楼上那些人就算觉得特别香，最多也只会觉得是他手艺好，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金大海见妻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于是也伸手捻了一块丢进嘴里，“嗯，火候刚好，不过时间有点儿赶，腌制差了点。”

“是吗？”宋清疑惑地捻起第二块尝了尝，然后摇头道，“这样就可以了，水少，淡一点刚好。”

两人肩并肩靠在门外，同吃一碗肉，在这个寒冷的夜里生出无限的温暖。

而门内，空气却凝结到了冰点。

“白稷辰！你胡说八道！”虞不离红着眼睛，像一头被逼到悬崖的母狮子，尖叫道，“世安和不弃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他！你这是诽谤，是污蔑！你要是不想救他，直说就好了啊！没人会怪你！你用不着找借口把世安贬成杀人犯！”

白稷辰不悦地瞪着她，心中只觉得烦躁异常。

他只是说了真相，只是说了唯一的那个可能！

对！他也许确实不该在没找苏世安那个卑鄙小人确认之前，就告诉阿离这一切！

可是，他不可能猜错啊！

他也许确实不该这么冲动，在阿离心里正难过的时候揭穿苏世安的真面目！

可是，他忍不住啊！

他无法忍耐阿离满心的感恩和迷恋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苏世安他配吗？

难道自己就没救过她？就当不起她心里的那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