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华可卿被重重的敲门声吵醒，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现在是上午九点二十分。华可卿猜不到会是谁这个时间来找她。她撑起身子，喝了一口桌子上的纯净水，走向门打开猫眼确认来者何人。

是秦肃。

她能感受到秦肃的怒气。她是了解秦肃的，秦肃一直是优雅而玩世不恭的，对于女生更是如此。

华可卿打开门。

秦肃的怒气全部转移到了门上，门被用力冲撞开，是什么让他如此暴躁，刚睡醒的华可卿有些头脑发懵。秦肃身后出现了张尧，他们是一起来的，华可卿再往张尧身后看去，想要搜寻夏晴的身影，可是张尧身后空无一物。

秦肃进门之后连鞋也没脱掉就一屁股坐在沙发正中间里，手指缝里夹着着一张A4纸，另一只手从耳朵上面拿下一支早已预备好的烟，翻兜寻找自己的打火机。

华可卿看得见秦肃的手指都是颤抖的，这颤抖是刻意压抑愤怒后的副作用，像是需要用强力的意识才能控制自己的多动症。她从五斗柜的抽屉里掏出一个打火机丢给秦肃，秦肃双手微微颤抖的点起一支烟。

“看来你这’乖乖女’不仅玩一夜情拍裸照，”秦肃吐出一大口烟，脸上似笑非笑，“没事干自己还在家抽抽烟，喝喝酒。除了这些你还偷着干什么了？咱就不说远的了，说点近的听听。”秦肃虽然足够优雅也是针对陌生人，对于熟人他的措辞向来不修饰遮掩，华可卿一点都不生气，插科打诨从来就是他们四人相处的方式。

“老秦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要问什么就有屁赶紧放。”张尧坐在沙发对面的老虎椅上说。

“于奇年在背后算计你，被我听见了。”华可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他也知道我听见了。”

“所以呢？你们就坐下来喝了一个下午茶然后写出这么个协议？”秦肃抖落着手中的那张A4纸，“打算合起伙来骗我是吗？”

“于奇年为了不把事情败露出去，趁我睡觉拍照修图，当天我在张尧房间里，他也在啊，我怎么可能不穿衣服？你是傻子吗？”华可卿说，“我自己看见照片的时候甚至都相信了。”

所以这事大家都相信也没关系，因为实在是太逼真了。

“你别跟我所答非所问，我就要知道这协议到底是不是你亲手签的。”秦肃狠狠的把烟头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这要不是你签的怎么都好说，这要是你签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是我签的。”华可卿没什么好解释的，自己做的就承认好了，“我别无选择。”

“什么叫别无选择？你不能来告诉我吗？就算不能告诉我，你不能告诉张尧吗？或者夏晴？”秦肃突然站起来，“你以为签协议裸照就不会暴露了是吧，这协议签了也没改变什么吧？倒是咱们的‘兄弟情义’都让你忘脑后了吧？”秦肃双手摊开比划着，这连续的几个灵魂拷问彻底问懵了华可卿。

秦肃是不是把自己当成超人了？华可卿想，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遇到事情的处理机制也和普通人大相径庭，凭什么因为是华可卿，所以就不能犯任何的错误呢？华可卿在事情发生时确实有过一些思考，她想过告诉夏晴或者是张尧，可她无凭无据靠什么来让别人信服这么一个戏剧化的事情，难道就是靠着’兄弟情义’吗？或许她就是做错了，两年时间与好友不见，对于互相之间的信任没有确切的踏实感，这才让她在于奇年威胁她的当下作了如今的这个选择。现在她面前的一切，邮件里的照片、面无表情的张尧和愤怒不已的秦肃，都是这个选择的后遗症。

华可卿一直没说话。

“确实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秦肃拍了拍衣服上的烟灰，开门走了出去。

“我看这事不严重，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张尧站起来，“我今天家里那边还有事，先走了。”

华可卿还没反应过来房间里便陷入死寂，她知道如果不是张尧跟着，秦肃有很大的概率会动手打她，她知道自己在秦肃眼里向来是一个“兄弟”的身份。她坐着发了一会呆，打开手机看着日程，今天是她工作的日子，可她现在脑子一团乱。

华可卿洗澡后化了一个车厘子色的口红，穿上灰色西服套装，踩上千鸟格图案的高跟鞋，抓起包赶去画廊，今天的工作是和画廊老板见面敲定展览事宜，只有工作能让她暂时忘却这些糟心事。

华可卿叫了一辆车前往画廊，在车上夏晴打来电话。

“你今天有事吗？出来喝点东西。”夏晴电话那头嘴里好像在嚼着什么。

“我今天工作，”华可卿说，“但是我这个画廊附近有座商场，中午过去一起吃点饭吧。”

说话的功夫，计程车抵达了目的地，华可卿下了车。

挂了电话华可卿抬头仰望着眼前这座艺术建筑，画廊是一幢由四个被架空起来的，大小相同的白色集装箱组成，集装箱头尾部相连，形成了一个正方形。大型落地窗被擦的锃亮，白色的楼梯有着透明的扶手与玻璃。沿着楼梯走近画廊是一扇玻璃自动门，自动门上方是醒目的三个艺术字体的雕刻牌匾，“郁画廊”。

华可卿踩着高跟鞋进入画廊。

纯白色的地面和墙面连接在一起，墙上整齐的排列着油画，室内有少量的人在参观，亮白色的灯光打在油画上。约好的时间马上到了，华可卿却没有看见任何工作人员，她只好欣赏起画作。

“你好，请问是华可卿么？”不久，一个男声在华可卿身后响起，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里发出嗡嗡地共鸣。

华可卿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那人一身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衫、黑色的领带、黑色的皮鞋。他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白人混血儿，皮肤的颜色像是经过自然光照晒出来的健康的颜色，浓密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发髻，额前的两缕头发微微发卷。同样浓密的还有他的眉毛和络腮胡，纯黑色的毛发如同他纯黑色的西服一样使人眼前一亮，格外突出且闪亮的深蓝色眼睛像午夜里微弱的月光照耀下的深蓝色大海一样神秘又深邃。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华可卿由衷的赞叹。

“你好，我是。”华可卿双手搓了搓，把右手伸了出去，“您就是权郁？”

“是我。”权郁礼貌性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