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诺站在地上,车子的灯光也熄灭了,她只觉得周围一片黑暗,一丝灯光也没有。
而且,今天天气不太好,之前下过雨,夜空中既没有星星,月亮也没了踪迹。
而且这里,周围都是高高的大树,光线就更加暗了。差不多是伸手不见五指。
柳惜诺一边问,“这里就是你的老家?”一边从包里摸出了手机,点开了手电筒。
随着手机电筒的灯光亮起,柳惜诺发现姚茉茉定定的看着前方。
柳惜诺问着朝姚茉茉的视线望去,眼前是一栋垮塌得跟废墟一样的房屋。
要说是房屋都不准确了,应该说是一堆碎砖乱瓦更加合适。
那些杂乱的砖块之间,已经是杂草丛生了。
柳惜诺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愣了愣神,她虽然想过姚茉茉的老家不会好到哪里去,可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番颓废的景象。
而且,这周围一家人家都没有。风吹得四周的树叶沙沙作响,显得十分阴森可怖。
这时姚茉茉慢悠悠的开口了,“对,这里就是我的老家。”
姚茉茉说着,顿了两秒,就朝前迈出了步子,“走吧!莉莉的骨灰我埋在房子后面了。我带你去。”
姚茉茉一边往前走,一边摸出了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柳惜诺应了声“好”就跟上了姚茉茉的脚步。
姚茉茉带着柳惜诺从房子旁边的杂草丛绕到了房子背后。
到了房子背后,姚茉茉就停了下来,她把手机的摄像头对着前面,手电筒的光亮就把她的前方照亮了。
柳惜诺停在了姚茉茉旁边,也用手机照着前面。
他们前面是一块很平坦的土地,这片土地的周围是被小山环绕着的。
土地上,有一排排干枯的树枝,树枝下面,是丛生的杂草,杂草大概到膝盖那么高。
姚茉茉的目光在前面那一排排干枯的树枝上扫了一遍,“这里,以前是一片茉莉。我的妈妈喜欢茉莉,我爸爸就在这里种了一片,我们两姐妹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以前,这些茉莉开花的时候,这里很美的,可不是像现在这样杂草丛生。”
柳惜诺扭头看着姚茉茉,姚茉茉定定的看着前方。她只能看到姚茉茉的侧脸,也看不出来,姚茉茉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柳惜诺开口到,“你可以再种一片的。”
柳惜诺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废墟,“这房子也可以重建,要是怀恋的话,以后你时不时的可以回来住住。”
姚茉茉很轻的笑了一声,“不是你说的吗?人可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我今天来过之后,以后就再也不会来了。而且,就算再种一片,或是将这些房子重建,也不是从前的了。”
柳惜诺有一丝诧异,她没想到姚茉茉居然会这么说。
姚茉茉扭头看着柳惜诺,“今天我就是来做个了断的。”
柳惜诺“啊?”了一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之前一直要复仇的姚茉茉,居然说要做个了断。
就算以前的记忆不好,也不至于要了断。
见柳惜诺一脸诧异的盯着自己,姚茉茉笑了出来,“开个玩笑。”
姚茉茉说着看向了前方,“走吧!莉莉的骨灰就埋在那前面。”
“嗯!”柳惜诺应了一声。
姚茉茉迈步朝前走去,落零就把姚茉茉走过之后的那些杂草,通通都踩在了脚下,给柳惜诺清理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柳惜诺就一点也不费力的走了上去,她踩在被压扁的草上,反而有种踩在地毯上的感觉。
走了十来米的样子,姚茉茉停了下来。
落零跟柳惜诺也就停了下来。
姚茉茉回头看着柳惜诺,指了指面前的杂草,“莉莉的骨灰,我就埋在这里了。”
柳惜诺跟落零都看向那堆杂草。柳惜诺顿时觉得,姚莉莉的骨灰被埋在这里,有一种很凄凉的感觉。如果不是姚茉茉指给她看,她根本就不会想到,这堆杂草下面会埋了骨灰。
柳惜诺想到刚才姚茉茉说的她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就问到,“你是准备把莉莉的骨灰带回去吗?”
姚茉茉笑了笑,没有说话,她把手机的手电筒关闭,把手机放进了包里,“惜诺,你帮我照下亮,我把这些杂草拔了。不然,连个摆这些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姚茉茉说着看了一眼落零拎着的袋子。
柳惜诺说到,“拔草这种粗活,就让落零来做吧!”
柳惜诺说着朝落零使了个眼色,落零很听话的,“对,我来拔。”
落零说着就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柳惜诺,“诺诺,你拎着吧!”
姚茉茉摇了摇头,已经附身开始拔草了,“不用了,这草我想亲自拔,自己的事要自己做。”
柳惜诺已经接过了袋子拎在手里,“你就这样拔,会把手弄伤的,让落零来吧!他皮糙肉厚的。”
姚茉茉一边摇头,一边还是在拔草,“惜诺,就让我自己来吧!就算是成全我的一个心愿,好吗?”
柳惜诺顿了两秒,才应到,“好吧!那你慢点,别把手割破了。”
姚茉茉点了点头,“嗯!”
落零又伸手从柳惜诺的手里接过了袋子,还拿过了手机,帮姚茉茉照着亮。
柳惜诺就彻底成了闲人了。
柳惜诺扫视了周围一圈,硬是没有看到这周围有任何一丝的亮光。
柳惜诺环顾完了周围,回过头来,看到落零一只手拎着东西还拿着手机。他的另一只手就在面前翻来覆去的。
柳惜诺皱了皱眉,在心里问到,“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我的手到底是哪里皮糙,哪里肉厚了。”他怎么看,都是一只细皮嫩肉,骨节分明的手。
柳惜诺给了落零一个大白眼,就没理落零了。
柳惜诺低头看着姚茉茉,“这里以前就只有你们一家人住吗?”
“不是,这里以前还有几家人的,只是现在,都搬走了,估计是搬到街上去了吧!”
柳惜诺点头“哦”了一声。
之后就沉默了一会儿,柳惜诺在心里问到,“郁格还在别墅没?”她之前完全没想到,姚茉茉居然会带她来这么远的地方。而且还大晚上的来拔草。
“还在,他没出去。”
柳惜诺满意的点了一下头。
又过了一会儿,姚茉茉就拔出了方圆大概一米的空地,拔起来的杂草都被她扔到一边,堆了一小堆。
姚茉茉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手,看着柳惜诺,“好了。”
柳惜诺称赞到,“你的速度真快。”
姚茉茉笑了笑,“都说了,我是练过的。”
姚茉茉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包包,“惜诺,可以帮我从包里拿张湿纸巾出来吗?我想擦下手。”
“好。”柳惜诺应着就上前了一步,从姚茉茉的包里取出了一张湿纸巾递给姚茉茉。
姚茉茉接过湿纸巾,撕开了外包装,取出了里面的湿纸巾,就开始慢条斯理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把手擦干净了。连指甲缝,她都很仔细的擦了。
擦干净手后,姚茉茉就从落零的手里接过了袋子。她把袋子里的食盒一个一个的取了出来,一排排的摆在了地上。
总共有六个食盒,姚茉茉蹲在地上,看着那一排食盒,“这些都是以前喜欢吃的,只可惜,以后都吃不到了。”
就在这时,房子前面传来了车子的声音。
柳惜诺回头看了一眼,透过废墟的一些缝隙,可以看到前面有些亮光,“这么晚了,会是谁?”
姚茉茉蹲在地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嘴里喃喃,“终于来了。”
柳惜诺转回头,低头看着姚茉茉,“是谁来了?”
姚茉茉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柳惜诺笑了笑,“你也认识的,她一会儿来了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
姚茉茉嘴角的弧度勾得更深了,“告诉你了可就不惊喜了,你就耐心等一下,她马上就来了。”
柳惜诺没有再问了,她跟姚茉茉一起,把目光投向了房子旁边,他们刚才来的那里。
不一会儿,那里就有亮光冒了出来。
没多一会儿,两个人影从墙壁旁边走了出来。
这两个人影撞入柳惜诺的眼中,柳惜诺就一下子愣住了,居然是姚茉茉跟邹雨杰。
那她旁边的这位是?姚莉莉?难道姚莉莉没死?那她刚才是在自己在给自己的坟拔草?还装得那么像?目的又是什么?柳惜诺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旁边的姚茉茉见柳惜诺愣愣的望着那两人,就笑到,“怎么样,这算不算惊喜?只是没想到,居然多来了一个人。不过也没关系。”
柳惜诺将目光从来的两人身上抽回,望着旁边自称是姚茉茉的人,“你是谁?”
她旁边的姚茉茉轻笑一声,“你别急嘛!马上就知道了。”
姚茉茉跟邹雨杰见到柳惜诺跟落零都在,就明显加快了步伐。
姚茉茉距离柳惜诺还有两三米的样子时,就看着另一个姚茉茉,语气有些不好,“你怎么把他们也叫来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另一个姚茉茉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我的好姐姐,你怎么对我这么凶?我好不容易活过来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她说着看了一眼姚茉茉旁边牵着姚茉茉手的邹雨杰,她的眼神在触到邹雨杰的手时,多了一分戾气。
她很快就把目光移开,看着姚茉茉,“怎么?是怕我破坏了你的幸福?看来,我死了之后,你真是活得心安理得,幸福得很啊!”她说到后面时,尾音拖得很长,透着浓浓的嘲讽。
姚茉茉有些怒气,大吼了一声,“莉莉!”她扪心自问,并没有活得心安理得。
姚莉莉吼得更加大声,“别这样叫我,我现在真的很讨厌听到你这么叫我。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姚莉莉了,你别再用这种口吻管我。”
姚茉茉低下了头,声音特别小,“莉莉,你能活过来,我真的很高兴,我们回去……”
姚莉莉笑得有些嘲讽,打断了姚茉茉,“高兴?呵呵!高兴?”
她说着指着地上的那几个食盒,“你高兴?你把我埋在这里,你回来看过我吗?这里草都长得这么深了,还要我自己来清理。高兴?你估计早就已经忘了我了吧!我的好姐姐?”
柳惜诺跟落零都朝着地上的那一小片空地望去。
柳惜诺在心里纳闷,那这姚莉莉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如果死了,那是有可以将人类复活的方式?可之前付旭宁都失败了,而且,连郁格都没有找到能将死人复活的方式。
姚茉茉抿了抿唇,望着姚莉莉,“莉莉,我们回去吧!好不好?我发誓,以后会补偿你的,不要闹了,好不好?”
姚莉莉“呵”了一声,“回去?补偿?闹?你现在能补偿我什么?你以为,我是真的复活了吗?我不过就是个傀儡,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你以为,我现在很愤怒?”
姚莉莉停顿了一下,用手在面前挥了挥,“不不不,我一点都不愤怒,也不难过。只是脑海中的那些记忆告诉我,我该生气,该怒吼。”
姚莉莉说着,看向了柳惜诺,“我觉得是该笑的时候,就笑,哪怕我扯动这僵硬的嘴角有些吃力,可我也得像个人啊!是不是?”
柳惜诺没有回答姚莉莉的话,姚莉莉又看向了姚茉茉,扯了扯嘴角,“只是该哭的时候我哭不出来,因为没有眼泪。也不能吃东西,也睡不着觉,夜深了,我也只能独自一人望着窗外。”
姚莉莉说完,停顿了两秒,“我的好姐姐,你说,你该怎么补偿我呢?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了,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一具拥有姚莉莉记忆的行尸走肉。”
姚莉莉说完,看了看地上的那几个食盒,“我记忆中,特别美味,让曾经的我觉得奢侈的东西,我现在也吃不了了。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姚茉茉低下了头,眼泪止不住滑落了下来,“对不起,对不起。莉莉,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用你的身份去什么咖啡厅工作,如果那样的话,至少你现在还是活着的。”至少还能吃到这些东西,至少还能哭,还能真正的笑。
姚茉茉说着,从邹雨杰的手里抽回了手。如果在姚莉莉面前,她都还这样让邹雨杰牵着手,她就真的是太良心不安了。对姚莉莉,也太残忍了。
邹雨杰也就任由姚茉茉抽回手,他五个手指微微动了动,就将无处安放的手揣进了裤兜里。这样,似乎也不会那么无处安放,不会那么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