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絮听到声音,突然就被惊醒了,她看影像看得太投入,都没有注意到郁格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郁格是从哪里开始看的。
织絮赶紧把回影灯收进了空间,同时她微微扭头,别开了郁格,脸上的泪痕就附上火焰消失了。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哭过一样,只是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
郁格笑得有些尴尬,“柳家主,你就别不好意思了,我都已经看到你哭了,就别遮遮掩掩的了。哭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哭过的。你不用……”
“我没哭,你看错了。”
织絮冷冷的说着,扭头,狠狠的瞪了郁格一眼。
郁格就闭嘴了。
只是他嘴才闭上没一会儿,就又疑问出声,“那之前那个黑衣人,真是你的儿子?”其实他是想问,是不是她跟落零的儿子的,不过还是没敢问。他现在,最好别提那家伙。
织絮没有说话,只是垂眸望着前方。
郁格就当织絮是默认了,感叹到,“你那儿子,能耐还真大啊!”
织絮还是没有理郁格,郁格就自说自话起来,“既然他是你儿子,那你改天带他过来,让他给我道歉,那天居然把我踩在脚下,我可是他的长辈呢!怎么能把长辈往脚下踩呢?太没有礼貌了。”
织絮听着郁格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话,不禁扭头瞪了郁格一眼,“你确定想要他道歉?”再说了,打长辈怎么了,她那儿子,可是连爹妈都打的。更何况他这么个非亲非故的人。
织絮这么问,郁格到犹豫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怕再被打,你那儿子,太凶悍了。”
织絮瞪着郁格,眸子微眯了眯,杀气凛凛的,“你说什么?”
郁格赶紧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见,呵呵!”他这是有病吧!居然明目张胆的在人家面前说她儿子的坏话。他这不是没事找抽吗?
织絮还是瞪着郁格,郁格笑眯眯的,“我是说,你那儿子,真是太英俊了,太帅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玉树临风的人。只可惜我是男的,我要是女的,肯定已经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真是造孽,一句坏话,居然要放这么多彩虹屁来弥补。
可他这些彩虹屁,似乎没有什么作用啊?她好像并不满意啊!还是杀气腾腾的盯着他。
郁格笑得讨好,“就算我是个男的,也已经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了。”这样都还不能弥补,那他也无力回天了。
织絮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才将眸光收敛了一些,扭头不看郁格了。
郁格又笑着说到,“柳家主,你看我们这好不容易见面了,你能不能,给我点酒?”
郁格说到这里,楚楚可怜起来,“柳家主,我可都半年没喝过酒了。”
织絮扭头,又望向了郁格,“啧啧”了一声,“你好歹一个冥神,怎么就混到这地步了?”真是冥界的耻辱。
郁格耷拉着脑袋,嘟囔着,“这也没办法啊!冥界规定了,冥神不能跟人类扯上关系。之前就是因为我干预了人类的事,才被禁足了,也才没能收到你的信息。”
织絮扭回头,又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确实,是不该干预人类的事。就算干预了,最终也改变不了什么的。人类,最终还是会死的。
郁格说完,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就突然抬起头望着织絮。
他的眸光幽深,声音有点低沉暗哑,“柳家主。”
织絮听见声音,就抬眸,望向了郁格。郁格这样一脸认真的神情,她还是很少见的。
“什么事?”织絮问。
“既然之前那个黑衣人是你儿子,他都说过,有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你活得比他更要长久,那你知道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吗?”
虽然看郁格一脸期待,可织絮并不想骗他。她把目光从郁格脸上抽回,望向了前方。
“没有。”织絮语气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你不是天神吗?”郁格的语气有一丝激动,他并不满意织絮的这个回答。
“就算是天神,也不知道能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织絮的回答依旧是斩钉截铁。甚至是肯定得都有些绝情了。
如果她知道这样的方法,那沈清荷跟新宁,早就被她救活了。
她当初也就不会那般绝望,也就不会情绪失控,触了自己设下的诅咒了。
也一切,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骑虎难下的局面了。
郁格垂下了头,他的眸光已经灰暗了,“终究,又是一场空。”
他的声音很沙哑,是认清现实的那种绝望。
织絮不禁无奈的勾了勾唇,是啊!终究都是一场空。
屋内就这样寂静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织絮突然扭头,看向了窗外。
现在,天已经大亮了。
她又望向了郁格,郁格还是耷拉着脑袋,目光就落在他面前的地板上,好像是还没有从失落中回过神来。
也是,一直期望着的东西,最后却被剥夺了希望,确实是该失落。就像一个人的信仰被打破了一样。
织絮望了郁格片刻,就淡淡的开口,“我该走了。”
她话音落下,一挥手,屋内就堆满了一地的酒。密密麻麻的红酒瓶子,铺满了整个客厅。场面甚至还有些壮观。
“省着点喝吧!”织絮留下这句话,身影就消失了。以后,估计就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别一个冥神,活得可怜兮兮的。
以后,她都不会再来这人界了。这人界,是她一切错误的开始。
织絮隐身出现在了魏紫瑶他们的出租屋内。
屋内空空的,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居然又来晚了。
看来,又得等到晚上了。也不知道现在冯子瑜跟家里怎么样了,有没有回归。虽说她跟冯子瑜的关系还算可以了,可她除了冯家,还有这里,以及陆简安的花店。她竟然就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冯子瑜了。
既然屋内没人,织絮就直接身影一闪,在沙发上坐下了。反正又不用担心别人见鬼。
只是,她才坐下,就垂着眸子,开始发呆了。
现在,她最怕的就是闲下来,只要一闲下来,脑海中就会涌出万千画面。
那些她想看的,不想看的,通通都不受她控制的就会涌出来。
以前,她脑海中最爱出现的,是沈清荷跟新宁。可现在,还多了个傅长机。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坐着。她得找点事情做做。只有不给脑袋空闲,才不会胡思乱想的。
只要不想,心就不会乱了。
织絮这么想着,身影就消失了。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来到了织机山。
她抬头仰望着那直冲天际的台阶,不禁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会,又来到了这里?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晴空万里的。
她隐身站在这台阶前,四周都是一对一对的情侣,手拉手的顺着台阶往上爬。
看着这场景,她不禁心里空落落的。她知道,这些要爬上这山的人,最后都是要虔诚的将自己的名字刻在永生石上的。
那些人刻下名字,原本是虔诚的期望他们的感情能够长长久久,永生。
可他们却不知道,这早已经不是之前的永生石了。
就算是,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虔诚刻下的名字,居然只是别人解开封印的助力而已。
可这些人,还是这么趋之若鹜的。
有时候,无知还真是一种幸福。
她现在,看着那些情侣甜甜蜜蜜的,她心里竟然隐隐的有些不舒坦。
这里,终究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如果不是她恢复了记忆,会不会她也能跟这些情侣一样,跟落零一起手牵手的,一步一步的爬上这织机山?
他们以前说过,要来的。
只可惜,是没有如果的。一切已然发生了,不是她一句如果,就能改变得了的。
她在这台阶前,不知站了多久。
那些一开始她出现在这里,走在她周围的人,此刻都走出好远好远了。
织絮望着台阶上那些星星点点的人,愣了一会儿神。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她的身影再次出现,是在织机山的广场上。她现在已经身穿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头上戴了一个荷叶边的帽子。
帽子之下,是一头飘逸的大波浪卷发。除此之外,她还带了一个镶金边的大框墨镜。
她的脸都已经被墨镜遮住了一大半,再加上帽子跟头发,根本就没人能认出她了。
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广场上很热闹。
织絮在落零之前下棋的对面,由于中间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人,织絮看向落零的视线被挡住了。
等她终于从人群的缝隙间看到那个地方时,那个地方空空的,根本就没有落零的身影。
织絮不禁皱了皱眉头,她隐隐的有些失望。她还以为,落零会一直在那里呢!她还以为,她只要来,就能看到他呢!
“诺诺。”
织絮的背后突然响起了落零略微低沉的声音。
落零的声音,低沉中透着沙哑,但也温柔。
织絮听到这个熟悉声音的一瞬,后背一僵。
他怎么会在她的背后?他是算准了她会来找他?然后故意在这边等她?
织絮就这么愣愣的站着,她此刻都忘记采取任何行动了。
落零还真是了解她,如果她要来,确实会出现在他的对面。他在这里等着,只要是突然出现的身影,那就一定会是她。
况且,这织机山,可没有形单影只的人会来爬。除非那人脑子有病,来找虐。
所以,只要是一个人爬上这山,那也只能是她了。
织絮后背僵硬着,她现在已经是汗毛直立,手足无措了。
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有朝一日,她居然会如此的怕落零。不管是三千年前,还是现在,不管是她能力强,还是他能力强,明明都是她凶悍的。
可现在,她却在害怕。她怕得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颤抖。
但她却在故作镇定,假装是在看风景。她在心里强烈的祈祷,她这只是幻听了,并没有人在叫她。
“诺诺。”
随着这声音再次响起的同时,织絮的手腕被抓住了。
织絮的手腕被抓住的同时,她的心脏猛然顿了一下。她感觉她被抓住的地方,竟然是火辣辣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腕被抓住,她脑海中一下子出现的就是当初她将血淋淋的傅长机扔在织姬山外的场景。
“诺诺,你是来看我的吗?”
傅长机的声音很轻很轻,织絮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确定。也听出了他语气中隐隐的担忧。
织絮脑袋飞速的运转着,现在她该怎么处理?
是要像上次那样,决绝的直接离开。可她看了那些影像之后,她现在却做不到决绝的离开了。
如果撇开三千年前的事不说,那些事现在的落零并不知道。光从现世的事来说,落零其实救了她很多次,她不应该如此绝情。
她表现得太过激了,反而显得不正常。她是该好好的跟他道个别了。
织絮淡淡的开口了,“我是来看你的。”
织絮话音落下,她就感觉到落零握着她手腕的手抖了一下。
几秒之后,落零才出声了,“真的吗?”
他的声音还是很轻,小心翼翼的,也透着惊喜。
“真的。”织絮的语气很平淡,她说完之后,顿了一下,才继续说到,“放开我吧!这样不合适。”
织絮这话一说完,她感觉到落零的手又颤抖了一下。随着这颤抖,她感觉自己似乎也有些颤。
紧接着,落零“哦”了一声的同时,就松开了织絮的手。
织絮这才转身,抬眸望着落零,“我是来告诉你,你不用在这里等我了。我以后回上界之后,就不会再来人界了。你就算等,也是白等,就别把时间花费在这样无谓的事情上。”
织絮说这话的时候,都感觉到了自己眸光的闪躲,不敢看落零。不过,还好,她带了墨镜,她不用担心落零会看出什么来。不然,她真怕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被他看到。
落零垂着眸子,“你打算抛弃这里的一切了吗?”他这话问完,才觉得自己的问题可笑。她可不就是要抛弃这里吗?最后都是以死的方式离开人界,走得那么干脆。甚至不留一丝痕迹。
织絮本来想果断的说是,可是看落零这么失落。她那个是就噎在了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其实,三千年前,她最恨的,不是傅长机处心积虑的要杀她。而是傅长机居然说她恶心。那是他实实在在的说过的啊!
在看到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吃了那么多苦头后,她早就已经不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