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降临的一年前,君程刚刚从父亲手中接过公司,那一年家人和睦,公司平稳,有钱,有家,有爱人。幸福的人生大多都是这种形态。
但幸福这种词语对君程而言,就像流星一样炫目华丽,却又稍纵即逝没了生息。
像是达到顶峰后就必然向下的规律,君程得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自己并非是父母的亲生孩子。
其实在现在看来,这并不算什么太难过的事情,因为即使自己并非亲生,但他们也费心的将自己养大成人,也将公司交给自己打理,自己的弟弟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即使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好像对现在的幸福也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就像是华丽花瓶上的一小处裂缝,即使有微小的瑕疵也能无伤大雅,至少君程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但在当时,君程有些慌了,他太执着于眼前的幸福,害怕这突然出现的真相将这一切破坏掉,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专心在公司的经营之上,害怕让父亲与母亲失望。
君程开始沉浸在无止境的工作中,加不完的班,出不完的差,还有签不完的合同,为了公司的发展,也为了维持自己的幸福。
在大量的压力下,人的精神是很容易崩溃的,君程也是一样,他的负面情绪不停的堆积着,他开始敏感,开始猜疑,开始嫉妒,将自己的房间中的家人照片涂的漆黑。
君程嫉妒起了自己的弟弟,那个才上初中的孩子,就因为一条血脉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享受父母的疼爱,而自己却要胆战心惊,惶惶终日。
他开始慢慢的远离自己的兄弟,刚上初中的孩子当然不能明白,为什么平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兄长忽然就冷落了自己,孩子有疑惑会下意识的寻求父母的帮助,而人的关爱总是偏心的,总会下意识给更亲密的那方多一些。
父母的质疑,就像压垮君程的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好像拥有杀人般的力量,君程的精神彻底崩溃了,而那一天社会也同样崩溃了。
2020年10月13号末世降临,在丧尸遍地,生命安全都收到威胁的世界里,作为家中唯一一个年轻强壮的劳动力,君程承担起了保护家人的责任,这种重新被需要的感觉,就像是海洛因,重新稳固了君程崩溃的神经。
在末日中,他与丧尸奋斗,为家人搜集物资,仅靠一个人就搜集了四个人的口粮,即使辛苦,即使危险,但父母与弟弟再也离不开他的感觉,让君程得到了满足。
他甘之若饴的奋斗着,日复日,年复年,这样平稳的日子,一共持续了两年多,直到弟弟觉醒的异能打破了这份平静。
金属异能的攻击性很强,弟弟的异能也随着时间在增长,看着弟弟的强大,有些东西逐渐流逝掉了,君程奋力的握紧双手想要留下它们,却如流沙一般从指缝间溜走。
君程不再是生存的主力,父母的目光也理所当然的不再给他分毫,转而全心全意的专注起那个,他们亲生的强大的孩子身上,弟弟的异能可以一次性击杀十来只丧尸,带回的口粮数不胜数,还被基地主动保护起来,而没有异能的君程连生气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所以君程开始更加的努力,他开始奋力的拼杀在战场的第一线上,以普通人的身体与丧尸进行着斗争,毫不意外的,君程受伤了,丧尸的爪子毁了他那种还算漂亮的面孔。
普通人被丧尸抓伤也会变成丧尸,君程也理所应当的被抛弃了,是弟弟亲自动的手,异能组成的金属刀贯穿了君程的身体,君程以为自己死了,直到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君程以丧尸的身份活了过来,活动着已经死掉了的身体,他学着战斗像曾经与丧尸战斗一样,愤怒真是一种强大的情感,即使头脑有些不清晰,君程却还记得抛弃自己时父母冷漠的表情,和弟弟留给自己的疼痛。
君程以为自己只是意外,毕竟自己确实不是父母的亲生孩子,被抛弃也有些可能,但抛弃与堕落仿佛是末世的日常,男人抛弃女人,父母吃掉孩子,昔日的情人反目成仇,兄弟手足为了食物大打出手,混乱与绝望在土地上不断的蔓延着。
他对人类这种生物有些绝望了,随着奋力的厮杀,不断的进化,君程最终成为了丧尸中最强大的存在,人类称他为丧尸王,他如愿的拥有了异能,那团能吞噬一切的黑色雾气。
他用这副死掉的躯体活了多久呢,一年,一天还是一小时,君程忘记了,在混乱的时代,时间仿佛并没有那么重要,明亮与黑暗的交替,死亡与哭喊的交织,生命的长短并没有太多意义。
他看过许多,年轻的妻子抛弃丈夫陷入他人的臂弯,围着篝火的人群煮着婴儿裹腹,孩子为了活命将父母推向丧尸的怀抱,人命在末世中并不重要的东西,食物才是,温暖或是冰冷的,湿润或是干燥,甘甜或是苦涩,能填满整个胃腔塞满整个欲望的食物才是重要的。
人类这一自称高等的生物,像是忘记了千年的进化之路,忘记了称之为品德的一切,遵循着想要活下去的本能,用尽一切办法,延长可以活动的时间。
从这样的观点来看,人类与丧尸并没有什么不同,君程甚至觉得自己比那些贪婪却又自称正义的人类要好的多,至少他承认自己的恶,并接受了它。
所以当一个受过爱人背叛的人类女人来寻求合作的时候,君程几乎没有多想就同意了,即使要与之为敌的是异能者人数最多的第三基地。
君程厌恶人类,厌恶人类的贪婪与自私,他恨着父母,恨着弟弟,恨着自己也恨着名为人的这种生命,他需要一个理由来毁灭自己毁灭人类,这个女人带来了理由,带着对第三基地的满腔恨意,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向女人伸出了手。
毕竟人类的知识曾教育过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