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洛想出言阻止,嘴唇蠕动几下却又咽了下去,在一旁坐下抬箸便夹起了菜。
苏瑾深吸了口气,努力地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察觉白正安还握着自己的手便挣了挣:“白兄莫忧,我无事。”
她真的没事。想抬手打人那一刹那,担心阿弟安危的念头忽的便闪过了脑袋。
阿弟在外飘零如此之久,毫无音讯不知其是否安好。更是担心他遇到了如今日这样的龌龊小人,他年纪尚轻怕是有心反抗也无能无力。心中一时便忧虑得很。
自己在五银铺的这段日子,虽说一路飘摇,日日都好似风雨不定,然到底是有着目标,比之待于深闺只能以话本子打发时间的日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自己竟一时沉迷于此忘了自己身负的责任,那日萧洛向她解释途中多管闲事的理由后,她便也堂而皇之地接受,心安理得地享受了起来。
阿弟他们在外受罪的想法蓦地升起,之前被自己刻意忽略的愧疚便腾然升起。替苏家翻案一事终究还是只能靠自己。
深吸了口气,将所有烦恼暂且搁置脑后,到底还是要以眼前之事为主:“掌柜,此事你怎么看?”
见她自己调理好了心思,也知道此刻不是追究她女扮男装之事的时机。将自己布好菜的饭递了过去,“先吃饭。”示意白正安一同坐下,自己吃了半饱,方缓缓开口道:“如今何泼皮不至,我们身陷囹圄难以判断其被上头召走所为何事。倘若事发突然,何泼皮只是意外,傍晚为按我等心也会寻个藉口前来,若是不然......”他习惯性地抬了抬头,见一片昏暗方拧着眉垂下了眸子,“溯流溯影也该到了。”
“你就不怕他们先下手为强?”白正安不禁停了箸疑惑问道。
苏瑾睨了眼萧洛,解释道;“倘若他们存了先下手为强的心思,我们如今也不会如此平安地坐在这儿了。”
“萧掌柜就如此肯定溯家姊弟能于今日赶到?”白正安仍是疑惑。
萧洛低头食尽最后一口,放下了箸肯定道:“在下的人,在下自然有把握。再说......”他瞧了一圈牢中的人,“若我的人出了意外不还有你的吗?”
白正安面色一僵,亦将箸彻底放下:“掌柜何时开始知晓的?”
萧洛轻笑一声:“白世子便是再如何嫉恶如仇,也不可能毫无准备便自投罗网吧?”
苏瑾在白正安与饭桶之间来回打转,突然便知晓了为何白正安浑身伤痕而饭桶只除了消瘦些许便无其他。押送之人再如何仁慈也不会允送货时间误期。饭桶倘若能一人押送两人分量那押送之人也会物尽其用,至少不会平白允他,身上不见伤痕。只因法不责众,押送之人可伤一两人却也不可伤其过半误了送货时期。
“放心,你我如今同在一条船上,我自不会害你。安心用膳便是。”萧洛拍了拍白正安的肩,理了理衣摆便施施然起身,寻回了自己的一方角落静坐了起来。
“萧掌柜说的是。”白正安连连点头,便继续寻了苏瑾唠起了嗑来。
如今苏瑾已对白正安自己世子身份有所隐瞒之事习以为常,心中也没什么难过,只在谈话见瞄了萧洛一眼,萧洛朝她点了点头,苏瑾复又细细观察,见他面色确是平淡方放了心。
萧洛确实蛮放心的。白正安那言一出便知其也是赞同了这个备案。且他有自信何泼皮不会背叛,有此备案不过以防万一罢了。
火架仍是“噼里啪啦”地燃着,偶尔炸起一两个小火花。期间有人进来将灭了的火架添了些柴火,不足的便也添了些。甚至在一旁还摆了些许,叮嘱了门口看守的兄弟帮忙看着,若是灭了便添些,确保明日灯火通明。
守卫也知明日是个重要日子,连连应好。期间又是那阵熟悉的乒呤乓啷的饭桶相撞之声,那添柴的还不忘一块拜托道:“好兄弟,明儿个若是这火架灭了你可记着帮我添把上去啊。”
“放心,给你记着呢!”
添柴那人倏地才反应过来,舌头都快捋不直:“何......何大人。”
苏瑾与白正安俱是一怔,连忙转头望去。待见到是那熟悉面孔后,三人不由相视一笑,白正安更是直直松了口气。
何泼皮在那装模做样地跟那些人逗趣儿了几句,嘱咐后边的人一块帮他瞧瞧,便借着近日无事仍要来寻他们这些逗乐子的借口,端着他们的饭盒大摇大摆走来。
见他出现,苏瑾也不禁松了口气。见他过来更是上道地夸了他几句好听的,他回了句嘴真甜,两人便开始递饭。
事毕,见周围有人便道:“我知晓你们规矩,咱也甭急,爷今晚有的是时间听你们说!”将饭桶拿出去给人,自己便乖巧地将他们三人午时的碗洗净,装满水一趟一趟送来。
期间中午那送饭的轻薄子弟见着了,气红了眼,趁着何泼皮不在还故意寻了理由绕过来撂狠话:“这几日过去了,何大人便也忙起来了,我看届时谁来保你!”他这话显是多人的心头话,此话一出,周围几个看着牢中那些个清秀男子的眼神都越加放肆了起来。
饭桶脾气暴躁,想要出声反抗。
白正安连忙摆了手势止住他。反正明日之后他们几人定然不在此了,由他说去吧。
见无人发声,那人更是猖狂。眼角余光瞥至何泼皮的身影靠近,他放下封口的最后一句狠话,便随着其他人走了。
何泼皮将水一滴不撒地递给了苏瑾,抬袖摸了一把额间的汗珠方紧张问道:“刚才那人可有不长眼,冲撞了三位?”
反正在此时日无多,苏瑾扯了扯白正安的衣袖,示意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换了个话题:“午时不见何公子身影,可是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