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听到了妻子的安排忙乐颠颠的跑了出去，转瞬间又无比尴尬的跑了回来，跑到护士身边，看着正在忙于收拾现场残局的护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道：“能问你一下吗？一会儿我媳妇要住在哪间病房啊？我想先去看一看，收拾一下，再打点热水准备着。”

“稍等我一下吧，一会儿我带你们过去！”护士正在水池里刷洗着一个沾满了血迹的托盘，头也没回地道。

男子讪讪地折回身，看了眼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做着笔录的大夫，也没敢再出声打扰，便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媳妇的床边蹲下。

看着媳妇怀里左右两个小襁褓里红通通的闭着眼睛的小东西，男人呆了半晌才呐呐地问：“两个孩子长得不一样啊！媳妇，哪一个是大孩儿呢？”

产妇睁开眼虚弱地笑了笑，说：“许是双卵双生的缘故吧，模样才不一样。她们都是女孩儿，一个大点儿一个小点儿，大点儿的是右手边的这个，体重四斤三两；小点儿的是左手边的这个，才三斤六两。两个孩儿加一块也才有人家一个孩儿那么沉！”停了一会儿，复又难过地说：“哎！这么小，咱们以后可怎么养得活啊？”

“不怕，不怕！别担心，咱们用心慢慢地养，一定会养得活的！”男人看到媳妇的担忧怕她心里上火，忙笑着安慰道，给媳妇鼓劲。

好像是觉得自己说话没有力度，男人仿佛找到了同盟者一样凑近了婴孩，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两个已经熟睡的女儿通红的小脸蛋，美滋滋地自顾自地问：“你们自己告诉你们的妈妈，是不是啊？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当然不会回答他爹爹的问话，不过被爹爹这么一碰，忽然转醒了过来，睁开了还不聚光的朦胧的小眼睛，感受着外界的一切，小嘴还在一撅一撅的四处寻找着刚刚触碰到自己嘴边脸蛋的源头，似乎以为是妈妈来给自己送口粮来了呢。

男人的眼光一直没离开过两个孩子的脸，只一瞬间就读懂了孩子的意思，欣喜若狂地对媳妇说：“媳妇！媳妇！孩儿醒了，管你要奶呢！你瞧？”

产妇张开双臂，丈夫将媳妇怀里的两个包着襁褓的婴儿挪开些，伸手将虚弱的媳妇扶着坐了起来，又将与自己最近的右手边孩儿的襁褓抱了过去递给媳妇，自己抱着左手边那个婴儿坐在了媳妇身后做支撑，脸现无限担心地问：“你现在有奶吗？”

“裹一裹试一试吧！你先抱着二孩儿，我先喂一喂大孩儿！”说着，产妇解开了自己的内衣，微背过身子在怀中大女儿的小嘴上碰了一碰。

大女儿的小嘴仿佛终于逮到了猎物一样，立刻含住了用力地吮吸着，力气之大让初为人母的产妇直皱眉，暗忖：别看孩子这么小，可吃奶的劲儿却是不小，难怪小孩的这种天生的吮吸反射的本能这么强，力气不大怎能吃到奶？又何谈生存？都用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形容使劲最大，说的就应该是此时此刻吧！

在婴儿天生本能的刺激下，产妇的奶也顺畅地分泌流畅了出来，大女儿一口一口不松口地狂吞乱咽着，吃得极为欢畅。

男人看到大女儿已经顺畅地吃到了妈妈的奶，也高兴地对自己怀中的二孩儿碎碎念说：“一会儿也给你吃，你别急哦！咱们一个一个来！”

正这时候，护士收拾完毕走了过来，对男人说：“是你先跟我去呢？还是我们一起过去？”

男人僵了僵，不忍心放下手中的婴儿，也同时不想让劳累了大半夜的护士再跑第二趟，便说：“都一起过去吧，你们也累了大半夜了，我们过去后你们也可以稍事休息了。”

“行！”护士赞许地看了眼表面憨厚的男子，又继续说：“没法用推车了，你就抱着你媳妇吧，我和程大夫抱着你们的两个小千金。”

男人恭敬地点头致谢，产妇也停止了喂奶。男人用一开始盖在媳妇身上的那条医用棉被将媳妇整个包裹了起来，再用媳妇的棉袄包上了大女儿的襁褓，交给了身边的护士，自己也脱下了身上的棉袄裹住了二女儿的襁褓，递给了程大夫，自己只穿着单薄的内衣。

在护士和大夫的带领下，男人横抱着蚕茧一样的媳妇踏出了温暖如春的面朝南向的医务室，一脚却迈入了严冬里刺骨的寒夜。

寒风卷着黄沙透过男人单薄的内衣打在了男人的脸上、身上，男人此刻却不觉得冷，只感觉爽快、畅快无比。

这座钢厂卫生院位于钢厂正门附近，本是个占地不大的独立小院，四周是四个朝向的十间左右的一排红房，都在墙上打着“工业学大庆”的标语。

正向朝南的一排红房作了各科的医务室，东西两排厢房作了病房，各科室的住院患者泾渭分明。北向的那排红房设有食堂、水房和打更老头的住处，还有几间挂上了闲人免进的小牌。

护士抱着婴孩手里拎着一串钥匙往西厢最后一间病房走去，男人抱着自己的媳妇紧跟其后，身后是抱着另一个婴儿的步履稳健的值班大夫。

用钥匙打开了这间病房的房门，护士转身进屋拉大了房门将抱着产妇患者的男人让进了屋子，介绍说：“这间屋子才空了一个下午，最后一名患者晚间才办的出院手续，所以不会太冷。”

屋子不大，四个角落有四张单人木板床，床上还好，铺有整洁干净的床单和褥子。男人将媳妇轻轻地放到了病房中靠里的一张木板床上，整理了一下媳妇身上的被子，给媳妇垫上了枕头，又将原本属于这床上的被子也盖在了媳妇身上。

护士知道男人心疼媳妇怕她冷，走过去看了看炉子，说：“炉火还没有燃灭，还有着少许的底火，你自己一会儿弄一弄吧，把炉子生旺些，产妇怕冷防风！打水到北面的水房，打饭有食堂，这里的暖壶和水盆你都可以用，有事儿记得叫我们！”

男人一一点头记下，接过了护士和大夫手中抱着的婴儿放到了妈妈身边，对护士和大夫千恩万谢。

护士摆摆手，看了看产妇，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媳妇生了一对双胞胎很虚弱，你得好好照顾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来问我们！”说完，拿着病房里的另一床棉被退了出去。

男人送走了医护人员关上了房门长出了一口气，回到媳妇身边立刻打开了两个棉袄将里面的婴儿抱了出来，迅速地送到了媳妇的被子里。

媳妇马上将孩儿搂了过去，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两个单薄襁褓中冰冷的婴儿。

男人将媳妇的棉袄披盖在了媳妇身上，又穿上了自己的棉袄，关切地用手背贴上了媳妇的额头。

感受到手背上传来冰冷的触感，男人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媳妇，你冷吗？”

“嗯！有点！”媳妇没有多吱声，身体已经哆嗦成一团，紧紧地咬着牙，声音有些颤抖。

男人立刻站起来，“等我一会儿，我先打一壶热水！”说完急忙拎着暖瓶冲出了房门，在无尽的寒夜里冲向北侧的水房。

还好，水房里的水虽然不是新烧开的也还很热，不一会儿，一杯温热的开水入肚，产妇的身子感觉暖和多了，产妇温言对丈夫道：“你也累了吧！咱们现在得看自己的了！快把炉子生起来吧！没有炉子可是不行！”

男人看到此时的媳妇瞬间松了口气，笑着说：“能吩咐我了，看来是真没事儿了！我就爱听你吩咐！”说着，男人站起身来到炉边拿着炉钩子勾起了炉盖子，将几块优质的木材投了进去。

还好，产科病房里准备的都是优质的木材，既没有烟还生得旺，只添上了几块，就见红红的火光顺着炉盖的圈圈辐射了出来，给人以暖意，让人好不惬意。

炉子烧旺了半个小时后，屋子里的空气才渐渐地暖和了起来，能让人伸得出手了。

产妇偷偷从被子里伸出胳膊将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轻轻往下拉了拉，透出了许多新鲜的空气，让被窝里自己用胳膊撑起的这片小小空间里的两个婴孩得以换气。见她们呼吸面色均没有什么异常便才放下了心。

看见丈夫呆呆地坐在炉边看着熊熊的火光愣神，手中隔几分钟就往炉中添加一块木材，产妇也满是心疼地说道，“天一，你也累了，一会儿就去对面那张床上和衣睡一会儿吧！明天还有许多事情都要靠你呢！”

丈夫笑着回过头憨憨地说：“媳妇，我睡不着，精神着呢！还有什么事儿需要忙？”

产妇笑着说：“当爹了，看把你兴奋的！不过，明天真得去护士那儿要几块脱脂棉，再打点热水，我得给咱们的两个孩子擦一擦身体了！这脐带未结痂，暂时还不能洗澡，也总不能就这样浑身是血的啊，看得有些瘆得慌！”

“我这就去！”男人一听媳妇吩咐了，立刻站起身就要奔出病房找护士要棉球。

“喂，回来！现在不能去！”产妇急忙大喊了一声，又小声埋怨道，“你自己不睡，也别打扰人家休息啊！你也不想想，为咱们大夫和护士可折腾了一宿呢，她们可刚刚才回去不久啊！那些事儿明天做还来得及，我就是想到这儿了就跟你说说，不然明天一早上兴许就忘了呢！”

“嗯！你边想边说，我这边都听着、记着，明天早上我再去要棉球！”男人转回身坐在了媳妇身边，目光总是被两个孩子吸去，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孩儿说：“媳妇！现在屋里也暖和些了，坐起来喂一喂咱们二孩儿吧，她连一口奶还没吃到呢，能不能饿呢？”

“嗯！吃饱了再睡，才能更快地长好身体！”媳妇也赞同的说了一句，“扶我起来！”

男人过来伸出有力的臂膀将媳妇掫了起来，又坐到了媳妇身后支撑着媳妇不倒。

媳妇抱起了第二个孩子掀起了内衣。

正在熟睡中的婴儿瞬间就有了反应，眼睛还没睁开就撅着小嘴四处找奶源，没费多少劲就用力的吮吸了起来。

产妇见孩子已经吃上了奶，想了想对丈夫说：“得给她们两个起个小名了，总叫大孩儿、二孩儿的也不是那么回事！大名你来起，小名我起！”

“好啊！小名你来起，大名还是让我爸来给孩子们起吧，咱们先等等！”男人激动地说：“我得给我爸去信了，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不着急，上户口前都行！”产妇低着头说，又自言自语道：“小名叫什么好呢？英俊，英俊，咱们的女儿将来一定很英俊漂亮，大孩儿就叫小英，你就叫小俊吧！”说着，产妇还轻拍了一下怀中的宝宝。

“对，小英，小俊，这名好听！”男人拍手称赞。

想了想，产妇又说：“你明天还要回家一趟，把我准备的婴儿包被和尿褯子什么的都带来，多多益善！我当时听说是双胞胎就已经准备了双份的，都带来吧！还有，那包红糖也带来！”

“嗯！我记下了！明天一早我就回去，现在这里陪陪你吧！”男人捋着媳妇蓬乱的头发，“我不陪你，你害怕吗？”

“害怕？倒不至于！就是自己动弹不得不方便而已！”媳妇答道，又说：“一会儿，你将我上面这床被子到火边烤热乎了换到下面来吧，里面这床已经被汗湿透了，不暖和了！”

“好，我这就来！”男人立刻动了起来，这时，小俊已经吃饱了不再裹奶，产妇把小俊放回了床上，并排和小英在一起，自己也躺了下来用手臂支撑着被子。

男人将外层被子烤暖和了，抽掉了里层的被子迅速地盖在了媳妇身上，又将汗湿的被子翻了过来盖在了上面。

媳妇冰凉的身子被干爽的被子包裹得舒服极了，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叫了一声：“啊！真舒服！你若不睡我可要睡一会儿了！”

“嗯！你睡吧！一会儿孩子尿了又要吵你醒了！”男人给媳妇掖好被子又重新坐在了炉火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只有炉中的火焰一跳一跳的显示着自己的存在，带给屋子持续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