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的巨大变化带给了我复杂的内心感受,我在欢喜回家的同时内心里又有了那么一点点儿小小的酸楚,小小的不是滋味。
这点小小的酸楚和不是滋味让我无形中产生出了一道屏障,隔开了我和弟弟、妹妹,隔开了我和爸爸、妈妈,也隔开了我与这个世界的沟通和联系。我仿佛又缩回到了自己的小世界里,孤独并彷徨着。
世界总是不能够如同我的想象再回归到当初的那个起点,从那开始往下走,就仿佛即使刻了舟求其剑,也根本回不去,得不到了,螺旋式回到的也是有了一定距离的原点。
对于我的回归,感觉到不适的,不只是我,弟弟也一样。
我想,弟弟对于我的到来心里上也会产生不小的波澜吧!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情绪和动作,但就从他急于看护妹妹的动作可以看出他在努力维护着自己在这个环境中的地位和权利。
在鞍山,在他不熟悉的环境里,弟弟还可以因为我是他的姐姐而充分的依赖我、相信我,听我的,做我的小跟班。
回到了家,回到了弟弟一直生活了三年的熟悉的家,弟弟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一样,他有他的能量,他有他的生活习惯和轨迹,他一直是这里的中心,他是否也会像守护着自己的妹妹一样守护着属于他的一切呢?其中也包括他的爸爸和妈妈吗?他是否也在提防着我呢?以为我也会伤害妹妹呢?
我当然不会伤害我的妹妹,那也是我的妹妹,我虽然淡淡的看着她,不像弟弟那样热切和期盼、或者说喜欢,但是我对她的守护意识也是有的,绝不会想要伤害她!
但弟弟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他从来不善于表达他的内心感受,只做不说。
“啊!不要再想了!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吧!也许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根本就不存在呢!”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告诫自己不经过证明的东西就是不存在的,让自己不要瞎想,不要杞人忧天,平静地高兴地接受这里的新生活。
但是我敏感的内心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因为弟弟对我不再那样依赖了,也不再是我的小跟班了,他通常都是自己玩自己的了,也对我没有什么兴趣了,倒是对妹妹兴趣盎然,那种兴奋劲一如三年前我曾经对弟弟的感情。
爸爸到了夜里才回来,他真的是去加班了,回到家看到我们都回来了,很高兴和兴奋,不顾身上的寒气冲着我就过来了,说:“英英真的回来了?让我看看,变样没变样?可想死我了!”
我吃过饭以后就睡下了,根本没睡着,听着爸爸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男子,知道这就是我的爸爸,笑着说:“爸爸!我是英英!你才回来啊!我终于回来了!是妈妈的功劳!”
爸爸忙不迭地说:“是你妈妈的功劳!是你妈妈的功劳!”
又看到了已经躺在炕上另一边儿的老姨,笑着说:“还有你老姨的功劳呢!……以后安心在家待着,啊?……快睡吧!”
老姨也没睡着,听到爸爸说到自己,笑着调侃着她的姐夫道:“哪有你这样的?你不先去看一看刚出生的小红,却跑去看大女儿了?当心你这样偏心让你的其他孩子们生气哦!”
爸爸却笑呵呵地说:“偏啥啊?都是自己的孩子,谁病了、伤了,我都得心疼!”
老姨笑着不说话了,妈妈抱着妹妹说:“洗洗快睡吧!明天还要一早上班呢!你就挨着英英睡吧!”
爸爸诶了一声,说:“在厂里洗完了!……让我看看小红!是小红吧,你给起的名?……嗯!不错!看着就挺健康!……我妈没给你气受吧!”
妈妈看到爸爸还要唠,又一次催促着爸爸快睡觉,说:“有话咱们明天再说,你快去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见爸爸的兴奋劲还没有消退,妈妈又瞪着眼睛推着爸爸说:“你不睡你也得让别人睡啊!快去!快去!”
爸爸极不情愿的来到了炕梢我的身边,见我还轱辘着大眼睛笑着说:“让你快睡,还看什么看!快睡!我睡你身边了!”
我偷偷笑了一下将头藏到了被子里,偷偷地看爸爸,感受着他这三年来的变化。
爸爸模样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又瘦了,颧骨高了起来,想来一定是操心了不少,劳累了不少。
于是,从炕头到炕梢我们的顺序依次是:老姨、妹妹、妈妈、弟弟、我和爸爸。
我回忆着自己以前经常挂在爸爸身上,周游世界,那种对爸爸仅有的陌生感也渐渐地消散了,我闭着眼睛感到心里很踏实,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妈妈起得最早,然后是弟弟,我惯于赖在炕上,和老姨一个炕头一个炕梢的遥遥相望,爸爸由于昨天夜里才回来,所以还没醒。
我看到弟弟懂事的在炕下陪着妈妈忙里忙外:妈妈烧火,弟弟就帮忙递柴火;妈妈切好了菜,弟弟就拿过来盘子装好。
妈妈和弟弟配合得好娴熟,看来他们不只有一两次的配合了吧!才三周岁的弟弟真的很懂事!很棒!
我也躺不住了,想去凑个趣儿,又觉得自己对这里那里都不熟,怕是帮倒了忙,索性就留在炕上轱辘到了妹妹身边呆呆地看着妹妹。
我也好喜欢妹妹,小小的一团肉,又白又胖。可是我不敢碰妹妹一下,更不敢抱她,仿佛怕碰坏了她似的。
妹妹在我心里就像一个能够带给我们好运的吉祥娃娃,有点儿神圣的劲头儿。
饭菜都好了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钟了,爸爸才从梦中醒了过来。
老姨早就醒了,微笑着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这一家人忙活,还开着玩笑地对妈妈说:“二姐,像你这样多生几个孩子也不错哦,瞧瞧多热闹!要不把红红给我吧!明明太懂事了,咱不敢要!”
“想要热闹自己生去,一个也不给你!”妈妈知道老姨在逗自己,笑着回怼道:“你不如也生一串得了,相互间有个照应,好养!”
“二姐你还不知道吧!鞍山晚、稀、少政策抓得紧,想多生恐怕不可能的了!”老姨遗憾地撇撇嘴道,“也就你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政策抓得不紧,才留下了红红这么个三多啊!”
“什么三多?以后不许胡说!谁也不多!咱红红才不是三多呢!”妈妈更正着老姨的措辞,不满意地教训着道。
“哦!不多不多!都是你的宝贝,行了吧?”老姨无奈地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