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之后,两人游走之处更广了,去的也都尽是些达官贵人之家,做的也都是些他以前没做过的事情,开始的时候,他还会觉得有些疑虑,觉得有些事情有违人伦,这么做会不会影响自己修行,可当一次又一次的金银珠宝端到面前,如花美眷坐入怀中,他也渐渐妥协,不再去想那些所谓的人伦世俗,只要金钱美女到手,不管是什么,只要卿明子让他做,他便听话去做。
今日他们又来到了王城一户大户人家之中。
进门之时,他们并不是走大门进去的,而是在偏门被迎了进去,开始的时候他还挺不开心的,毕竟这一路上谁家请他们不都得敲锣打鼓,广开大门迎接,像这次这样偷摸进府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难免脸上有些怨怼之气。
“平心,静气。”
卿明子知道他在埋怨什么,现在不好详说,只能暗自提醒他,他也知道不可在主家面前表现出不满来,当即也只能听话的收了怨气,以平常心来对待,只是心里有了芥蒂。
他们来时已经是晚上,府中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行走,领路的家丁把他们领到一处独自坐落在莲花池里的书房门前。
“叩叩叩。”
家丁轻叩房门,只听得耳边有风吹水声和树叶随风拂动,却并未听到房中有任何声音传出,马忠的脸色又有些难看了,觉得受了怠慢,难免怨怼的出声。
“师父。”
“闭嘴!”
一向惯着他的卿明子居然冲着他冷喝一声,那表情严肃不似平常,他立刻知道此事不简单,赶紧收了脸上的怨气,低下头来,老实的站在卿明子身边。
“叩叩叩。”
家丁再度叩响房门,此时,屋内才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进来吧。”
那声音弱得如果身边的风声再大一点就会听不见,他还在疑惑这人怎么说话这个生气,家丁已经推开了房门,指引他们进去。
进了书房,书房内昏暗一片,只有不远处的书桌上点亮了一盏昏暗的油灯,这可一点都不像大户人家的做派,他又忍不住的直皱眉,心想师父这回是不是被骗了,嘴上倒是不敢说些什么。
“你下去吧。”
此时,那声音再次在屋内响起,他才看清那书桌旁边的书架前居然站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们,整个人都被房柱遮挡,只是能隐约看清露出的衣着款式是一身长衫,连颜色都不能分辨清楚到底是黑色还是藏青色。
“是。”
家丁恭敬的回话之后,关上了房门,离开了,直到那脚步声已经渐远到听不见,卿明子这才缓步走向书桌,他也亦步亦趋的跟在师父身后,偷偷打量着整个书房。
很普通的书房,很规矩的陈设,靠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和竹简,地上的缸里也插着不少的画轴,墙上挂的可能是大家名作,盖的是红艳名章,却在这昏黄的灯光之下,看不清楚,连着那画作上到底画的是啥,他也都看不清楚。
“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
卿明子态度恭谦,并没有平日里面对主家时摆出的那种高傲在上的态度,这让马忠心头一跳,立刻想到此人肯定身份不简单,否则师父不会这个态度,当即收回了视线,老实的低头站在了卿明子的身边。
“无妨,来了便好,不算太晚。”
那人的声调拔高了一点,比刚才听起来要有力一些,他从书架前转过身来,走出了房柱之后,马忠偷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说是小伙子,那男子却气势如虹,明明只是很普通的站在那里,他却觉得他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就如老鹰盯紧了猎物一般。
这要是搁往日,他早就不服输的回瞪回去,可今日不知道为何,站在那人的目光之下,他只觉得浑身僵硬,不敢动弹片刻,仿佛只要动弹一下,他便有可能血溅当场。
那种骇人的杀气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哪怕是和师父一起收伏过那么多的妖兽,经历过那么多的浴血奋杀,他都没有这样害怕过,却唯独在这一间普通的书房之内,因为一位年轻人的视线而心中害怕,额角生汗。
卿明子感觉到他的不对劲,知道他的恐惧来自何处,当即一拱手,冲着年轻人一揖礼。
“还请阁下绕过我这不懂事的徒儿。”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调教出来的,怎可在今日毁于面前人之手,但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地位,他也只能好言相劝。
“无妨,我就看看而已。”
那年轻人挪开了视线,坐在了书桌后的太师椅上,端起面前茶杯,浅啄一口。
此时,马忠才觉得浑身一轻,差点当场跪下,还好卿明子暗地里用气扶了他一把,他才不至于摔倒在地,失了礼数,可也已经后脊发凉,冷汗直流而下。
见那年轻人坐下,卿明子带着马忠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书桌之前,却也隔着五步之遥。
站定,他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静等着年轻人开口,有了刚才的教训,马忠已经不敢在有着什么心思,也老老实实的站立在一旁,一时间,书房里安静一片,除了那轻微的茶碗与茶盖的碰撞声,低低的品茶声,几乎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得几乎看不清,屋内唯一的烛火又摇曳得随时可能熄灭,今日为月初之日,外面甚至连个月光都没有,如果这烛火一旦熄灭,势必屋内会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那年轻人搁下茶碗,看了眼面前的油灯,还未开口,只见得一阵清风扫过,刚刚明明就差点要熄灭的烛火突然亮堂起来,照得室内明亮了一些,也让年轻人的脸更清晰了一些。
马忠悄悄抬头,发现那烛火中的灯芯明显比刚才短了不少,再加上刚才房内突然而起的那阵微风,他当即明白,眼前的年轻人恐怕真的不简单,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有隐卫在身边伺候。
趁着烛火亮堂起来的时候,他又偷偷的抬头看了看那年轻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突然,当他的视线落在他嘴角之时,他才猛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此人。
那是一幅画,一副挂于某位高官大臣书房里的人物画像,他记得那上面的人穿的可是明黄的华服,当时他听到了一个恭称皇上。